以棠却好似没看见,轻描淡写地接过了茶,视线朝桌上堆簇的针线、面塑、剪纸等物看去。原来北地也过七夕,“阑珊星斗缀珠光,七夕宫娥乞巧忙”,每逢七夕,未婚少女便聚在庭院,向织女星乞求智巧。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烟霄微月,流萤点点。白姨娘笑道:“你们都是要出嫁的姑娘了,这女红功夫若是不过关,过门后可是要被婆母嘲笑的。今日可是向织女讨教的大好机会,还不快快来拜织女?”
席间气氛不错,以珮也不愿与以珂再起什么冲突,因而抿唇打趣道:“女红上我倒有限,是要好好拜拜织女娘娘。倒是六姐一双巧手不需要再向织女乞巧呢,希望织女娘娘能把她求的巧给我多分一点!阿弥陀佛!”
一句话惹得众人都忍俊不禁地笑起来,以莼通红着脸,嗔道:“珮儿这小蹄子,又来打趣我。来吧,咱们都拜。”
于是众人都离了席,跪在地上向东面天空虔诚祭拜。
拜过织女星后便是乞巧,北邺的乞巧并不复杂,只是对着烛光穿针引线,以谁先穿满第七根针为魁首,末者罚酒一杯,再陪众人依次饮过。
以棠暗叫不好,她对女红,那是一窍不通。见诸姊妹皆是有模有样,连谢以珂亦是专心致志地在穿针引线。她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拿过针线对着烛光穿起针来。而那线却偏偏像是跟她作对一般,线头分了叉,怎么也穿不进针孔。
“姨娘,我穿好了。”
很快,以莼浅浅一笑,放下穿好七根针的线礼貌地退至一边。白氏笑道:“看来魁首已经诞生了。每一年都是六小姐呢。你们几个可要加油了。”
谁都不想落第被罚酒,因而俱是暗暗较劲。第二个完成的却是蔺湘君。她似乎有些遗憾,面上闪过几分不甘。
不久后,以珂以珮也都完成了任务,唯独以棠穿了老半天仍是一根也未穿进,还把食指扎出一排细细的伤来,兰亭看着眼中,心疼至极。以珂惊讶道:“不是吧,你这比我还不如啊?”
以往谢家三姊妹乞巧,她可都是倒数的那个,没想到以往近乎全方位都能将她压制的死死的以棠竟会在这项上栽了,不由暗暗好奇。
废皇后入宫一年昭帝即遭废,二人同被幽禁在南宫,常常缺衣少食。彼时,还要靠废皇后将自己的绣品拿出去换一点银钱。怎么这才过了三年,她竟是连针也不会穿了?
还是说,她在藏拙?
这个想法刚刚冒出便遭以珂否决,不对,以她对废皇后,哦不,以她对如今的谢以棠的了解,她会藏拙?谢以珂不信。
狐疑归狐疑,谢以珂心中却是一片暗喜,这样一来,倒也不须自己多算计了……谢以棠输定了!
连日以来的伏低做小、示好,就是为了今日啊……
尝试过数次,以棠终是烦难地放下针线,皱着眉道:“看来棠儿是真的不得织女垂爱,诸位妹妹可不要笑话我。”
以珮正要开口安慰她,蔺湘君忽地幽怨地道:“四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自然不会这针线上的功夫了,这正是做皇妃的富贵命。”
席间气氛一瞬便沉凝了起来。以棠眼中笑意依旧:“是么?”
心中却是微恼,这个假里假气的蔺湘君,讥嘲她不会女红也就罢了,说她是做皇妃的富贵命,又是什么意思?
全京城谁不知道已许了宁远侯府?
白氏忙给蔺湘君使眼色,她像是好半天才回过味来,微微苍白了脸色小声地道:“对不起,是湘君失言了,一时忘记了四小姐已有婚约在身……湘君初来乍到,不是很了解这些琐事,四小姐不会怪罪湘君的吧?”说罢,惴惴不安地抬了眼睛,怯怯不安地望着她。
“怎么会呢?”以棠微微冷笑道,青霭烟岚一般的目光轻飘飘地瞥过她,“以棠只是好奇,原来像蔺小姐这般清秀风雅的人物也会说‘富贵’二字呢,莫不是脏了你的嘴?”
蔺湘君神情顿僵。
见席间气氛不对,以珂忙打起了圆场:“四姐姐你别同她计较!她小门小户的,没什么见识!白纻绿腰!快呈酒上来!今晚可要灌醉四姐姐!”以棠一笑,接过白纻斟上的酒饮尽,没有半分迟疑。以珂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又忙推她:“六妹今日是魁首,四姐你快去敬她。”
神色带了几分小女儿使坏时的不怀好意。
以棠于是离了席,向以莼敬酒,“六妹妹,请。”谢以莼却似有几分不自然,略略低头避开了她的视线。
以棠将她的疏离看着眼里,心中不由微微一滞。她向以珮、蔺湘君等一一敬过酒,正值尴尬,恰逢兰亭来报,说宁澈邀她看灯会,她趁机告辞:“那棠儿就先行告退了。”
以珂眼中划过一抹失落,却是很好的掩饰了过去。以棠将她的失落看在眼里,眼波一动,起身离去了。谢以珂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花叶丛中,眼中的笑意,渐渐凝为了一片狰狞。
她起身向白氏行礼:“珂儿忽感不适,也先回去了。”
离开庭院后她便支开了白纻,独自一人绕到了王府西北角的角门。如她所想,哪里的侍卫也都早已被人支开。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人后,她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院子门,轻轻呼唤道:“穆公子?您还在吗?”
院门外便是一方天井,天井后便是角门,再往外,就是大街了。夜色深沉,天井里并没有点灯,漆黑一片。见无响动,谢以珂不由好奇地走出了院子,四下张望,一把寒凉如水的长刀瞬间贴上了她的脖子!
“公子,是我!”她惊呼道。嘴却被人一把捂住,男子收了刀,低沉魅惑的嗓音旋即在耳畔响起:“我当然知道是你……这运功时才会发作的药可不好找啊,我费了那么大功夫为珂儿你寻来,又冒险亲自给你送了过来,你说,你要怎么报答我才好呢?嗯?”
他将怀中的佳人慢慢转过来,凑近些许,温热呼吸直直喷薄在她的粉颈上,“不如,再以身相许一次?”
感觉到轻解自己腰间香罗的一双手,谢以珂唰地红了脸,却是羞涩地道:“珂儿早已是公子的人,一切,但凭公子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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