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经彻底笼罩这座城市,如果此时向下俯瞰,那不夜城的灯火辉煌会让万物惊叹人间之美。
那一束束带着颜色的喊泉喷涌而起,各种古装扮相的男女穿梭人群,绿瓦红墙,飞檐勾勒,鳞次栉比的复古招牌下,是一张张轻松、洋溢的笑脸。
可谁都不会注意到,在热闹的人群中,藏着两颗无比孤独的心。
莱阳收了诧异神色,他也能想得通,在袁母生命的最后阶段,是李点在身旁照顾。
她必然也想到在自己走后,女儿是否值得托付给他。
时间的力量是无比强大的,它可以滴水石穿,可以日久生情,通过自己最近的感受,他清楚的知道在袁声大心里,李点已经取代自己成为她最知心的人。
能接受,只是有点说不出的酸……
“二妈能认可李点,这……很好,李点本身也很好,为了你专门跑到西安来,那,那你呢?你……决定了吗?”
问完,莱阳紧紧地看着袁声大,她的肩膀好像泄了点劲,随后那张小脸缓缓转向莱阳,挤出一丝微笑。
“决不决定的,没必要告诉你吧。”
“这是什么话?”
莱阳心里一下子被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可出于和袁声大的聊天本能,他还是故作生气道。
“怎么你现在跟我隔阂到这程度了吗?从回来第一面到现在,你让我感觉很陌生?你非得要……”
“陌生吗?”
袁声大忽然打断,语气变得正式又冰冷,这转变让莱阳表情一滞。
“莱阳,我们多久没见过面了?我有收到过你的一个电话,一条短信吗?没有!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和你保持熟悉?就靠我们发小的关系吗?!……我知道你忙,我也不想打扰你,那就逐渐陌生吧,可你…你现在又忽然回来,怪我不把所有的心里话告诉你?呵呵,我告诉过你,可你并不想听……还是说你只想听你想听的,我还必须得说?”
“你……你,你怎么…你为什么……”
莱阳支吾着想问她为何忽然发脾气,可紧接着,袁声大溢出的泪让他将话生生憋了回去,只能干站在人群里像水一样凝固起来。
“你和恬静出问题了吧?有告诉我吗?没有吧,剧场也不见得有那么好吧,你说了吗?你自己觉得你陌生吗莱阳!?”
“谁告诉你的?李点!”
“还用人告诉吗?”
袁声大冷笑着,用羽绒服袖口擦了下眼泪,那块顿时湿了一片。
“她没有回来就是答案,我自己有眼睛,我看得见你失落憔悴的模样,看得见你跟丢了灵魂的躯壳一样,看得见!那如果你们出了问题,剧场还能好吗?”
莱阳的心好像被火燎燃的纸,一秒一寸灰烬,烧得他满脸憋红,语无伦次道:“没有……剧场真好着呢。我和恬静……”
“那你为什么还不走?等什么呢?同情我?还是可怜我?你为什么不说?和我隔阂这么深了吗?”
“……”
一番话彻底将莱阳逼到墙角,他重重地呼吸着,好一会后低沉回复道。
“是,我们…的确出了点问题,但是二妈都那样了你也不告诉我?还让人瞒着?徐沫都借钱给你了,你一声招呼都不给我打,你把我当什么?”
来往的路人频频侧目,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单纯的以为情侣吵架,有人一笑而过,有人逗留观看,可接下来的一阵冷清,又让驻足的人踱步、离开。
流转的光在袁声大脸颊上闪过,将她的五官打得时而立体,时而模糊,外加嗖嗖的风吹动着发梢和衣帽,使她变得有些虚幻,好像随时都能化成一堆叶子飘散似的。
可不管是光还是风,都无法带走那一滴滴清澈的泪,它们真实地浮现在莱阳眼前,而接下来袁声大的话,又使得这些泪永远变成了某种符号,深深地刻在莱阳的心里。
“你问我为什么不告诉你?莱阳你听清楚了!我……我不想成为你生活里的积灰,生命里的累赘!如果我好,我会让全世界都对你好,如果我不好,那远离你,是我唯一、最后的对你好!”
袁声大彻底哭了……
她再也无法压抑情感,而随着她的哭泣,喊泉旁一名两三岁大的孩子也哭了起来,并且还用尽吃奶的力气喊着:“妈妈……妈妈抱抱……”
声音又传了过来,使袁声大蹲在地上呜咽,莱阳像一具提线木偶,尽管灵魂震荡,却迟迟不知该怎么办,只能任风吞噬着她破碎的灵魂。
好一会后他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一步蹲在袁声大旁边,轻轻将她肩膀抱住,声音颤道。
“对不起声大,对不起……不哭了好吗?”
莱阳就这样重复着这几句话,大约两分钟后,袁声大才渐渐恢复情绪了,她摇晃着推开莱阳站起身子,将脸颊上粘住的发丝拨开,昂头深吸口气道。
“你不用安慰我,你好好生活,好好……走好你的人生,这里是留不住你的。莱阳,你这次回来后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像没灵魂的躯壳,是那么的机械……你会笑,会说话,可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你回上海吧,你把自己丢在了那里,如果你不回去,躯壳是会死的。”
她走了,踩着流转的灯彩,迎着人潮和冰雾,朝这座不夜城最繁华、恣意的地方走去,那里有霓灯初上,有红袖冬香,有一家团圆,有曲乐霓裳。
最孤独的她,就朝那个地方走去,朝李点走去,彻底消失在莱阳闪动的泪光中……
……
深夜,莱阳收到了一个来自上海的电话,是宋文打的,他说恬静叫了辆小型货车,把莱阳的行李都拉回了小区,自己刚接收完。
说完这些话后,宋文又支吾着补充道。
“阳哥,我没见到恬总,搬运的只有货车司机,所以我想帮你说点话都没办法……阳哥,阳哥?……喂?”
电话挂断后,莱阳又看到了一条微信消息,他已经无法描述自己的心情,是撕心裂肺?是天旋地转?是抽丝剥茧?还是什么?
无法描述!
他就像袁声大口中的躯壳一样,机械的点开了恬静的对话框,看到了一条很长、很长的信息。
信息的开头,是这样写的。
【宝贝,很高兴还能叫你一声宝贝,但也很抱歉,这是我最后一次喊你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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