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何为不负,何为所得。
话语难免生涩。
傅锦梨懵着,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懂。
脑子里缓缓冒出来的小嫰芽一点点汲取,一点点转换。
她微偏了偏脑袋,整个人玲珑得不似凡世人。
就拿泛着水的清眸,温吞地看着周意然。
周意然感受着手上微凉,看见她这副模样,似乎没有一点意外。
手顺着将她的兜帽撤下,一头银发便滑了下来,像水缎一般,还有几缕戳到脸颊边。
配合着她的眼神,愣愣地。
周意然静静地,没开口。
视线从头,慢慢巡视下来。
落在小孩粉嫩嫩,呆呆的胖脸上。
忽地,便笑了。
他不常笑,就算喜悦也只是嘴角微扬。像这般开怀地敞开了神色,不曾见过。
因病寡淡的眉眼,鲜活起来,少年将军胸腔震动着,眼中的光越来越亮。
如此。
早该想到的。
龙运,国运,集大成至圣者。
他沉沉地低笑,却是阴霾忽扫的爽朗。
“果真,天命如此……”
奶团子瞪圆了一双眼,周意然的表现太过奇怪,她有些转不过来。
“周周哥哥……”
伤口被牵动,痛意遍布全身,周意然眉骨敛起,笑意渐渐收起。
看着小孩儿茫然的脸色。
或许是因着在病中,锋利少了,寡言也显得温顺。
有光影落在他侧脸,在立挺的五官留下道道棱峰。
他抬眼注视过去,“我在的。”
随口一言,也坚定万分。
像是无言的蜿蜒山脉,孤峰突起,寸步不移
缓过了初初的那股劲儿,他又恢复了沉默又冷穆的模样。
小孩儿趴在他身侧,得了回应便松了口气。
还是,还是认得识的。
没有变傻掉。
“小梨子大王!”她拍拍自己的小角,左右摇着头戳到他眼前展示。
臭屁地炫耀自己消失了数月的宝贝。
小傻子低下脑袋。
可她是岔开腿坐着,这么猛地一下
险些将脑袋钻到屁股底下
平衡把握不住,差点脚从头过,翻落在周意然身上
偏偏周意然是个伤患,动作难免滞缓,没来得及。
眼看着她囫囵个儿就要滚他伤口上了,冷不丁地,斜斜便从旁插入了一截冷白结实的小臂。
周意然顺着看去,很快便收回了视线,伸到一半的手也拿了回来。
床边不知何时站了另一个人。
身姿颀长,精瘦的腰际,被带子窄窄收竖。
乌发半披,眼弧长而冷,懒懒散散地立在那儿。
手上还抓着个倒栽葱的小人儿。
“看不见!救救,小梨子救救!”
他站着未动,手上那只却是手舞足蹈地扭着,惶恐极了。
傅应绝眉间恹恹,轻啧一声,将人给提正。
“天天脑袋瓜子当脚使,怪不得傻气得厉害。”
不是好话,小孩儿听出来了。
“你坏!”
她屁股一撅,跑到周意然身侧,往那儿一戳,又埋了起来。
气鼓鼓的一个小包。
周意然:……
他无奈,“你说她做甚。”
小孩儿大了,经不得说的。
傅应绝扯过椅子来坐下,长腿交叠。
眉头一挑,不置可否。
帐内燃了药草,带着草木的微辛与清香。
灯线明好,却也燃了几盏烛台。
火光摇曳中,两人眼神交触。
傅应绝往后懒懒地一靠,冷倦的眼,温度慢慢落下来,凉炎不定。
诡异的静默在两人之间绕开。
一个冷硬着沉默,一个懒散地阖眸。
都未说话,或者说,都在等对方开口。
可他们不说,那小孩儿却是忍不住的。
等了半天也不见爹爹来哄
爹爹不哄,她怎么出去呀
小人儿故意大大地哼了两声。
小嗓子扬起,听起来气得不行,“坏蛋挨揍,在哪里!”
“小梨子打!”
小梨子打,小梨子打,人小小的,脾气比天大。
“知错了,起来坐好,别给您憋着。”
傅应绝顺着应付两句,果然,他一说完,小孩儿便迫不及待抬起了头。
抬到一半觉得自己这样似是过于急切,原谅也轻易了些。
又忙埋回去,磨磨蹭蹭一会儿,默默数着差不多了,才哼哼两声,速度慢吞吞地抬起来。
嘴里还要不服输。
“小梨子收拾!”
你看小梨子不将你收拾得服服帖帖
嘴巴撅起来,团成一团笨拙地挪了挪,余光不住地偷瞄傅应绝。
看他有未被小梨子大王的牛脾气震慑到。
以后还敢不敢说大王坏话了
傅应绝瞧着她那胖样,又钝又欠又可爱。
“做什么呢。”抬手将人捞回怀里,双手禁锢着。
“小不点儿一个,气性蛮大。”
“哼!”
胖墩墩抱在怀里,仰着脸,眼睛圆鼓鼓。
傅应绝侧着头,棱角流畅,下颌微收。
长睫微耷,散漫极了。
父女俩,瞧着不似同脉,却处处透着一致。
周意然根本不用怀疑小孩儿的出身与来历。
傅应绝的一举一动都已经回答了,不是吗
他忤逆背世,哪里是什么给别家养孩子,还要处处关怀备至的大善人。
也只有自己的,才能耐些性子。
“你不该带她来。”
周意然平静地望着两人。
傅应绝头也没抬,认真地给小孩儿将小披整理好。
窸窸窣窣地,只有清浅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直起身来,拍了拍手,语气充满了无所谓。
“迟早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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