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辞官,去镇远城
镇远城大捷的消息刻意的被压制了。
汴京城中传的最多的是保安军大义凛然,出兵击退西贼的消息。
“过了。”
孙奭叹息,“道之争,可!但连脸都不要了,这是道?这是泄愤!”
官家有了孩子,上课的次数越来越少,孙奭的事儿也相应的少了许多。隔几日给官家讲一次经,没事儿回家也可。
老臣子,总是有许多优待。
书房里,一个老人坐在他的对面,微笑道:“孙公,对付对手,就如同厮杀,怎可自缚手脚?”
“墨家祸国殃民了吗?”孙奭问道。
老人一怔,“……”
“墨家冲着我儒家大打出手了吗?”孙奭再问。
老人:“……”
“好像都没有吧?”孙奭自嘲道:“更多是咱们在喊打喊杀,冲着他们使尽手段。墨家远赴西贼腹地,难道不是儒家的手段?”
“孙公,大局为重。”老人无法辩解,只能搬出大局——你站哪边的?
“多少龌龊事戴着一顶叫做大局的冠,借此横行,无恶不作。”孙奭叹息,“老夫冷眼旁观,李巨子哪怕去了西贼腹地,依旧没说我儒家的坏话,这一路艰难险阻,他却一声不吭,带着那些人白手起家。如今更是夺了盐州,你可知盐州对西贼多重要?”
“这……”老人讶然。
“那是西贼的财赋种地。”孙奭有些失望,“你连这个都不知晓,便来做说客,说什么?让老夫利用帝师的身份去影响官家?是了,官家最近与太后是有些不合,而李巨子与太后那近乎于母子的情义可以利用是吧?”
老人叹道:“孙公,难道要儒家没落伱才甘心?”
“用无耻来站稳脚跟,就不怕先圣半夜在梦里把你等弄死?”孙奭嘲讽一笑,“撺掇太后与官家之间的母子情,进而让官家与李巨子生出嫌隙,好谋划。”
“孙公……”老人微笑,“老夫敢说,此举九成九能成。毕竟,权力之前无母子啊!”
“是。”孙奭点头,“可老夫却不能!”
老人深吸一口气,“为何?”
孙奭指指自己的胸口,目光炯炯的道:“老夫先是人,继而才是儒家子弟。先做人,再做儒家子弟!”
老人拂袖而去。
孙奭也不送,在书房里坐了良久。
春光明媚,可书房里却有些阴冷,孙奭突然幽幽的道:“儒学传承多年,先圣本意是教化众生,若知晓儒学子弟把儒学当做是牟利的工具,不知会如何?”
“阿郎!”
仆役在门外禀告,“有人请阿郎去主持诗会。”
“不去!”孙奭摇头,仆役告退。
“春日妩媚,令人心动。西北的李巨子率领军民筚路蓝缕在打拼,而汴京的儒家子弟却在吟诗作乐,美其名曰陶冶情操。喝多了便去青楼,搂着女妓上下其手,美其名曰名士风流。这样的儒家若是没落了……”
孙奭看着外面的春光,摇头。
“活该!”
……
去年下半年时,有人建言明年开科举,但此举遭到了彼时风头很劲的三司反对,说满朝职位都未曾空缺,下面州县官员也是满员的,考出来怎么安排?
所以今年依旧没有科举考试。
国子监去年有三十余个学生,得知今年不科举后,跑了一半,剩下二十人不到,和国子监的先生人数差不多。
国子监的日子因此越发懒散了,今日你授课,明日我来……大伙儿轮流来。天气好就告假出游。
踏春归来后,国子监就像是一个囚笼,每个人看着昏昏欲睡。
按照外界说法,如今的国子监就是个养老的地儿,但凡有些本事的,无不远离。宁可去下面州县为官,也不肯在国子监空耗人生。
但对于那些没有进取心的人来说,国子监便是最好的地方。
没事儿先生们就寻个地方喝茶扯淡,纵论天下,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激情澎湃时,甚至会互相对骂。
“……大宋只是顾不上西贼罢了,北辽才是大敌,否则汴京禁军一动,李氏当为齑粉!”
“这话在理!”
“那位李巨子还真以为自己纵横无敌了。”
“哎!苏成来了。”
亭子里的众人停止了争论。
苏成顺着小径缓缓而来,过了这里,再转个弯便是祭酒的值房。
路过亭子时,看到里面沉默的众人,苏成欲言又止。
说什么呢?
从李献成为自己的女婿开始,国子监众人就不待见他。
道不同,不相为谋,这是众人的态度。
苏成拱手,默然而去。
“哎!”博士吴链叫住了苏成,笑吟吟的道:“苏直讲,方才我等在争论一事,还请苏直讲做个评判。”
不等苏成拒绝,吴链继续说道:“我等以为,西贼并非大宋的心腹大患,若非顾忌北辽这个大敌,汴京禁军大举出动,西贼覆灭指日可待。苏直讲以为如何?”
“这个啊!老夫不懂!”苏成摇头。
“老苏,这是看不起我等?”
“怎地,你女婿就在西北,难道有难言之隐?”
“莫不是心虚了?”
“替他女婿担心了呗!”
“担心女儿成了寡妇!”
本来默然的苏成听到这句话,腾的一下就怒了,“住口!”
就等你了!
众人齐齐看着他。
苏成说道:“你等说西北不足为患,北辽才是大敌。老夫且问,当初北辽倾国攻打西贼,结果如何?”
众人:“……”
“大败!”苏成说道:“北辽不是西贼的对手,你等说北辽是大宋的大敌,心腹大患。来,告诉老夫,能击败北辽的西贼,如何能任由大宋搓扁揉圆?”
大宋打不过北辽,北辽打不过西贼……转换一下位置,大宋打得过能毒打北辽的西贼吗?
众人:“……”
苏成看着惊愕却无法反驳自己的众人,突然觉得多年的郁气一散而空。
爽快!
他脚步轻快去了祭酒值房外,叩门。
“进来。”
门开,祭酒马硕抬头,“老苏?”
“见过祭酒。”
苏成行礼。
“可是有事?”马硕漫不经心的问道。
随着李献在西北开疆拓土,汴京士林对墨家的态度越发激烈了。
而苏成在国子监的日子也越来越难过。
苏成默然。
看着有些为难,有些难过。
“哎!”马硕叹息,“老苏,能忍就忍忍!许多事,退一步开阔天空。忍几年,等事情平息了之后……”
后面他没法说了。
除非墨家完蛋,否则事情没法平息。
他有些同情的看了苏成一眼,“要不然告病吧!”
国子监没事做,告病在家也不错。
他觉得自己这个祭酒已经仁至义尽了。
苏成抬头。
“祭酒……”
“不必谢。”马硕低头,继续看文书。
“下官是来辞职的。”
……
苏成辞职了。
走出国子监,回想起先前马硕那愕然的表情,苏成有些内疚。但当看着街头行人忙碌的脚步时,一种解脱的豁达,让他不禁露出了微笑。
世界很美好啊!
回到家中,苏成告知了妻儿。
“为什么?”常氏瞪大眼睛,“你辞官了?”
“嗯!”苏成解释道:“国子监对墨家不友善,待着也是煎熬。为夫想着国安那边也缺人手,去了镇远城,为夫还能重操旧业,教书育人,想想就乐呵。不过……西北偏僻……”
他担心娘子不满。
常氏看着他,笑意渐渐就从眼角溢了出来,“太好了!”
苏成心中一松,,辞官的决定是他独自做出的,甚至没告知家人,便是担心家人反对。
“大郎!”苏成看着儿子苏言。
苏言说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荷儿?”苏成看着小女儿。
苏荷猛地蹦起来,吓了家人一跳。
“国安哥哥,我来了!”
……
苏家宴请亲朋好友,苏成的决定也陆陆续续传遍了汴京士林。
“待不下去了。”
罗崇勋出汴京的时候,听到两个读书人在街边谈论此事,一脸得意。
他策马出城,回头呸了一口。
随即愁容满面。
太后和官家的关系最近有些微妙,随着那个孩子的成长,官家好似对自己不能亲政有些不满。
权力啊!
罗崇勋叹息,随行的内侍策马追上来,提及了此事。
显然,太后的身边人都看出来了。
“要不,就劝太后……”内侍一脸狠意。
内侍的荣华富贵全靠着主人,荣辱与共。真要发狠,别说是帝王,天王老子也敢拉一把。
罗崇勋冷笑看着此人,“若太后有此心,当初先帝驾崩时便可为之。此刻说这些,没得恶心了太后。”
太后若是有心,先帝驾崩时寻个机会弄死年少的官家,对外来个官家悲痛欲绝,结果真的绝了。
随后在宗室中找一个更为柔弱的继位,此人毫无根基,只能任由太后操纵。
“咱们这是去何处?”那内侍讪讪问道。
罗崇勋默然片刻,“永定陵。”
“去先帝那里?作甚?”
“见一个人。”
“谁?”
“不该问的别问,小心脑袋丢了都不知为何。”罗崇勋森然道。
“难道那人不得了?”内侍干笑道。
罗崇勋轻声道,“是了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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