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到底还是给恭王府留了最后的体面,只对外宣称柔嘉郡主因为天花病重,在别院去世了。
至于曾经发生过的那场宫廷秽事,被压得死死的,一点风声也没有走漏。
恭王府的柔嘉郡主,在世人眼中算是彻底不在了。
陈梦婉站在宋府偏远小院里,听着一墙之隔的大街上,恭王府为她运送灵柩的声音,不免有些怅然。
她感觉自己好像被人从这个世上抹去了,从此只能无名无姓地活着。
宋府的下人并不知道她曾经是谁,只知道她是被一顶小轿送进来的,没有带任何财物。
而且宋衡也没有为她安排什么名分。
所以下人们表面客气,实际上却事事怠慢。
甚至连水壶里没有水了,也要陈梦婉三催四请,才有人去厨房取来。
院子冷清得很,也没有人愿意给她唱戏解闷。
和恭王府的生活一点都不同。
陈梦婉感到巨大落差,十分落寞孤独。
幸好还有宋衡,每天晚上都会过来陪她小坐一会儿,才让她宽慰些。
……
这日下了朝,沈北战恰好与一位下属同行出宫。
下属唉声叹气:“书上说的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沈北战:“怎么了?”
下属抱怨:“还不是我家里那泼皮婆娘和顽固母亲?一个整天哭闹着要管家,另一个则是死活不肯放权。我家就那一点破铜烂铁的,有什么好抢着管的?每天吵得鸡犬不宁,我都不愿回去了。”
沈北战轻笑,却对别人的家事不做谈论附和。
下属还道:“我那婆娘也是离谱,说什么不让她管家就是不爱重她,岂不可笑?夫妻感情岂能用这些来衡量?”
沈北战若有所思:“这话说的有道理。”
下属仿佛遇到知音,摊手道:“对吧!”
于是沈北战回到府里,第一件事就是叫来张管事清点将军府名下所有财产。
茶玖瞧他这阵仗,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疑惑道:“这是怎么了?”
沈北战道:“今日我听闻一言,觉得十分有道理。”
“什么话有道理?”
“一个男人不让夫人管家,便是不够爱重她。”沈北战看着茶玖,半是认真,半是戏谑道:
“所以我决定将府中所有财产,还有我的个人俸禄,全部上交给夫人您,还望夫人以后对我多加怜惜,赏我淡酒饱饭。”
茶玖瞧他这副卖弄俏皮的模样,忍不住扑哧一笑:“这些话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沈北战将下属抱怨的家事说了出来。
不过他是不赞成下属说的那番话。
“一个男人连自己的财产也不愿意交付给你,还谈何爱你?”他蹙眉说道,“女子么,本来就将自己的一生都托付给男人和家族,劳碌家事,伺候公婆,还要冒着损伤和危险生育儿女,得个管家权怎么了?便是把整副身家拿去也使得。”
茶玖越听越乐,故意打趣他道:“所以你现在是将府中的管家权给我,还是将财产给我?”
沈北战认真道:“财产都归你,契约的手印盖上你的。至于管家的事,你有空便捡起来打理两手,没空就让张管事去操劳便是。”
正在登记册子的张管事:“……”
沈北战:“我家中就剩下我一个,人口简单,因此没旁人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事情。不过就算家父家母仍在世上,我相信他们也会让我尊重爱护你为先,而非事事都要争个先后高低。”
沈家家风向来简单纯朴,沈父沈母一生沙场相伴,从来都是互相爱重,没有过红脸吵架。
茶玖心里有些泛暖:“那我便收下了。”
沈北战:“夫人大方收下。”
之前是因为两人感情不温不火,沈北战又懒得理会这些琐事,所以才一直没让茶玖接手府中财产。
现在她听着张管事把将军府名下所有的商铺田庄都清点了一遍,才知道这些年皇上对沈家的赏赐有多重。
她不感到欣喜,反而有些担忧。
赏赐是好事。
但是赏赐太过,便是将沈家推上风口浪尖,有意捧杀了。
皇上并不像他表现的那么宠信沈家、宠爱公主。
相反,他敏感多疑,掌控欲强,甚至十分记仇。
这些都是茶玖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还有分析原身记忆得来的结论。
沈北战知道她的顾虑后,却显得云淡风轻。
“放心吧,皇上对我们沈家的态度,我父兄多年前就摸清摸透了。如今他赏我钱财爵位,允许我在宫内骑马面圣,这些尊荣和恩典,无非是看在我没有子嗣可继承的缘故。”
“我们小心谨慎反而会让他多疑猜测,还不如大方接受享用,在他容忍的范围之内嚣张恣意些,反而更让他放心。”
茶玖诧异沈北战五大三粗的举止之下,竟然有一颗如此细腻通透的心。
“我当时在御马坊问你,为何在京城里装作一副狂妄模样,原来是这个原因。”茶玖回想起来。
沈北战点头:“皇上想要臣子既聪明,又愚蠢,我也只能如他所愿。”
茶玖笑笑:“看来我们眼里的君王是一样的。”
皇上装作宠爱公主,其实是做给世人看罢了。
毕竟一个受宠的公主,比不受宠的公主要有价值得多。
比如皇上将她嫁给沈北战,世人就会认为是恩赐。
……
沈北战把将军府的财产都交给茶玖后,茶玖曾抽空去店铺和田庄里巡看几次。
很快,这个消息不翼而飞,京城众人都知道了沈将军为了讨夫人欢心,将一生心血拱手奉让的宠妻事迹。
这一举动,让不少世家贵女们更加芳心暗许,也让满京城的已婚妇人羡慕嫉妒。
毕竟她们虽然掌了管家权,但始终是为夫家劳碌,无论赚了多少,节省了多少,也没有一分一毫是属于她们的,她们最多只能挣得一个贤惠的美名。
可与实打实的钱财相比,谁还会稀罕什么美名呢?
不过她们也惯会安慰自己。
就算夫君再宠爱,傍身的钱财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嫁给沈家,始终是没有孩子,这些身外之物也只能潇洒这一世了,没甚意思。
还有一些沈家旁支,明明和沈北战相隔十万八千里远的血缘关系,此时也不免着急起来。
他们早就打起将军府财产的主意了,想着沈北战后继无人,一定会从旁支里过继孩子的。
到时候这些爵位和富贵,还不是尽入他们囊中?
可如今听闻沈北战竟然将所有财产给了公主,这可不得了了。
旁支家族赶紧派出他们最“德高望重”的老祖宗沈卢氏,过来将军府打听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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