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前。
云如墨带人藏在三悬口崖上。
自从码头开始“双向收费”后,冒险走这条河道的渔民商贩就越来越多。
三悬口因为地势问题无法保证船只安全,并且岸口较多,很难统一管理。
但任凭这样下去,码头出船少了,那他们水云山庄的银子不也就少了么?
不过云如墨倒也不是真的痛下杀手,只是带人藏在崖上,看有船过来就放上几箭。
目的是让这些人知难而退,倘若真不慎射伤射死几个,那也只能怪他们自己倒霉。
结果有一天晚上,突降骤雨,云如墨本想着带人回山庄,结果看到河神庙的王长命撑着小船,在暴雨中缥缈,行踪诡异可疑。
王长命在河神庙就是个打杂的,早年专门给人捞尸抬尸。
女帝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除暴安良,并与开荒种地同时进行,贼匪要么被剿要么务农。
人命事一少,王长命自然也就没活了,于是就在河神庙打杂,平日里扫扫地给香客带带路什么的。
出于好奇,云如墨就没着急着离开,也没放箭逼退。
不曾想,那王长命居然是来寻宝的!
而他云如墨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能与传说中的天门九劫结缘!
……
空幽洞的老家伙一直压着各大势力。
我水云山庄想更上一层楼,必须要有一个能够镇压所有势力的宗师。
如今,这个机会就在眼前!最多两三年,父亲必能彻底参透劫像,届时整个幽州,谁能与我水云山庄为敌?
而我,父亲最器重的儿子,等他百年之后,山庄必会交到我手上!
所以无论如何,山庄的事情不能败露一点!无论是哪件事,都不行!
此人会断浪枪,不管他知道多少事,都必须死!!!
云如墨这一拳有十足的信念,更有满盈的杀意!
一流高手加天门九劫,怎么可能杀不了区区二流?
当时是。
“轰!”
恐怖的劲气形成飓风席卷开来。
整个山庄似乎都为此颤都几下。
院中假山四分五裂,池水被炸至半空形成浊浪。
然而待尘埃落定,眼前一幕让所有人张目结舌。
这,这怎么可能?
云如墨这一拳已经能媲美宗师,按理说这二流的小子绝对会横死当场。
可……
云如墨这一拳的确落在了江无疾身上,但不是天灵盖,而是左侧肩头。
恐怖的蛮力下,江无疾的衣服碎了大半,就连祝瑶送的护心甲都在这拳风下崩坏。
暴露在空气里的肩头明显凹陷,甚至左边身体都塌了大半。
估计要不是有银甲护着,这一拳直接就能要了江无疾的命!
都说拳怕少壮棍怕老郎,正直年轻之人用拳头,才能发挥真正的刚猛之力。
不过,江无疾的情况虽不容乐观,但云如墨的下场却比他更惨。
女贼的穿云纵,让江无疾惊险避开看原本要砸在他脑袋上的拳头。
避开之后,江无疾将这几天女贼给自己推拿所积压的狂躁一股脑甩出。
配合义父的骤雨枪法,雨散梨花干扰对方视线,紧接着以二流的修为强行使用宗师才能用第三式,双手反握无名枪,往上斜刺,不偏不倚贯穿了云如墨的丹田……
顺便还把虎啸拳的暗劲门道加了进去。
骤雨没有固定的招式,主要核心是一条行功路线,最后用枪把劲气甩出去。
所以引起这一阵飞沙走石劲风之人,其实是江无疾……
至此,全场,鸦雀无声!
二流废了一流……
断浪枪传人被人一枪贯穿丹田气海……
今日之后,此战必将口口相传,甚至会成为说书先生口中新的故事。
半晌,江无疾用最后一丝力气舞动大黑枪,将挂在枪头上的云如墨甩到周不岳跟前。
“咳咳……”
喉间翻甜,强行咽下。
“承让。”
江无疾收起大黑枪,轻描淡写。
看着已经昏死过去的云如墨,周不岳浑身剧颤!
伤虽不致死,但,但习武之人丹田被毁,日后就算能恢复也再难有所成就!
云如墨是云至阳膝下唯一在武道上有造诣的人,是下一任水云山庄的庄主!
而现在,竟在他眼前被人废了!
“竖子……竖子!”
“我杀了你!!!”
周不岳暴跳而起,江无疾本想着拿出胖头鱼给的令牌,大喊一声“我是准王妃谁敢动我”这一类话。
结果这周不岳出手就是杀招,瞬间就陷入死局。
“且慢……诶?”
来不及掏令牌的江无疾本想口头先喝止一下,毕竟无论是执刀人还是准王妃,这些身份对于江湖势力来说都是刺。
这会在场人那么多,水云山庄胆子再大也不可能当众杀一个可能成为王妃的执刀人。
可话还没说完,一道倩影先挡在了江无疾身前。
哦不,准确来说是三道,女贼和陆姑娘的速度没石头凶快。
颜轻语正面与周不岳对了一掌,但并没有江无疾和云如墨对战时的那种声势,好似一切华光尽数内敛。
一掌之后,周不岳倒飞而出,待稳住身形,嘴角已经多了一丝鲜血。
“你是何人!”
周不岳目眦欲裂,心知能一掌伤他之人必是修出玉骨的宗师!他不是对手!
颜轻语娇艳的红唇轻轻勾勒,声线不温不火,“周前辈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哦不,这得怪我用了化名。”
“江州,潇湘楼,秦莫离。”
潇湘楼秦莫离?!
短暂的死寂过后是一片哗然。
“潇湘楼前楼主秦莫离?”
“不是说她已经死了么?怎么……”
“听说潇湘楼现任楼主一年前修出玉骨,秦楼主一掌重伤周不岳,怕不是也已经修出玉骨……”
“嘶——那潇湘楼岂不是有两位玉骨宗师?!”
秦莫离……周不岳咬咬牙,眼下想光靠他找回场子肯定是不可能了。
当他正想让云中羽去把庄主叫来,一声闷响犹平地惊雷,震的众人气血翻涌。
“秦楼主!多年不见,风采依旧啊!”
没几根头发的云至阳稳稳落在飞檐之上,以高位者姿态俯视众人。
从颜轻语变成秦莫离的石头凶柳眉舒展,微微仰头,直视云至阳。
“云庄主好大的威风,想来也是我们潇湘楼小瞧了贵庄,打了小的来老的这种戏码,还真是多年未见了。”
“呵,潇湘楼的女人果然伶牙利嘴。”
云至阳既然选择出面,那今日之事必然得要个说法。
他看向由女贼搀扶着的江无疾,沉声道:“小子,只要你老实交代断浪枪是何人传授,老夫今日便饶你一命!否者……呵,老夫倒也不介意试试秦楼主的身手!”
秦莫离柳眉一挑,刚想说“试试就试试”,结果被江无疾抢先一步。
“云庄主可认得此物?”
众人齐齐望去,只见江无疾手中多了一枚金灿灿的令牌。
这不是执刀人的令牌,而是胖头鱼私下给的特殊令牌,跟尚方宝剑有点相似,其上刻着“本王亲临”四个大字。
“洛王令?你是洛王府的人?!”
瞧瞧,瞧瞧这货的表情,胖头鱼的令牌果然好用啊……江无疾收起令牌,尽可能挺直腰杆。
“奉天司银刀,江无疾,奉命来查三悬口水鬼案。”
“离京前,洛王殿下听闻庄主大寿在即,便让本银刀顺道祝贺,只是没想到……呵呵。”
祝贺,上门踢馆算哪门子祝贺?云至阳怒火中烧,但却不敢明目张胆动手。
如果对方只是一个执刀人,他倒是可以发发难。
必将山高皇帝远,只要别弄的太过火,不会怎么样。
但这家伙有洛王令,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忤逆大黎一字并肩王这罪名,他水云山庄可担当不起。
“呵呵……”云至阳暂时压下心中愤恨:“前阵子的融金案……”
“如此小案,不值一提。”江无疾摆摆手。
云至阳皮笑肉不笑:“没想到是江银刀江大人,老夫管教无方,小儿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大人见谅……”
“见谅是见谅不了了。”江无疾什么都好,就是长了张嘴。
既然事情已经探清楚,脸皮也已经撕破,自然也就没必要客气。
当他贯穿云如墨丹田那一刻,又或者说当云如墨下定杀心那一刻,他和水云山庄只见的梁子就注定解不开了。
要不是有胖头鱼的令牌挡着,这老匹夫绝对会找个理由,然后用强,贴脸开大。
江无疾搂着女贼,以防自己摔倒。
“五日后,云庄主找个酒楼摆一桌,咱们聊聊三悬口的案子。”
“哦对了,还请云庄主派人与县衙漕运知会一声,勿要缺席。”
“还有,云庄主身体抱恙,近日要是有事外出,我奉天司的四大鬼差倒是可以陪一陪庄主……”
话音落下,云至阳老脸瞬间沉了下来。
围观江湖人更是交头接耳,低声议论。
“废了人家儿子,还要人家摆席?什么路子啊……那么野?”
“人家不是自报家门了嘛!奉天司银刀!”
“江湖事江湖了,奉天司的执刀人出了京城,不也得按江湖规矩来嘛,什么时候那么横了……”
“不是吧?你们不会连融金案都没听说吧?看到人家手里的洛王令没,我听说啊……圣上有意替洛王找个王妃……”
“王妃?你是说他?”
“刚我还奇怪为什么一个银刀有洛王令呢,原来还有这一层关系啊……啧,长的倒是俊的很……”
“看来亭水县这次,恐怕是真的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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