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猎户死了十来年,他的屋子久不住人,厨房那一边全垮了。
潮湿又阴暗。
真的。
宋时走进来都惊呆了。
木头全部腐烂,桌子衣柜上长满了霉菌跟木耳,床早就塌在地上看不出原样了。
屋顶的茅草瓦片落得一地都是。
好在山上缺什么都不缺草,他割了不少,捆巴捆巴的盖在屋顶好歹也能挡一些风。
剩下的全部堆在地上铺成厚厚的一层,盖上一张旧棉絮,铺上床单,就是一张简易的床。
是。
看着挺寒酸的。
但谁躺谁知道。
茅草晒干水分,又松又软,鼻息间是阳光跟青草混合的好闻的味道,活脱脱古代席梦思。
这一晚,大家有了各自的床,各自的棉被,睡得不知道多香。
宋家那边也一夜好眠。
不过是走了个心生反骨对家里怀里怨恨日常挑事的逆子,走了最好,天天的,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
烦死了!
“没人气你!老头子你也能静下心来把病养好!”
宋老头一想,也确实是。
老大真的
眼不见心不烦!
他还想活着看到幺儿金榜题名当大官儿呢。
宋母自然又骂了宋时一番。
走就走!
最好别回来!
一想到要养那五个丫头片子得费多少粮食,她就心痛!
她们配吗!
翻了个身,很快睡着。
隔天一大早就在院子里吊嗓子了:“个懒货!躲懒耍滑的东西!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还在睡!怎么是要老娘煮给你们吃吗?也要看你们有没有那个福分.”
一通的骂。
宋二嫂宋三嫂才慢腾腾的爬起来。
又是一通忙碌的早饭。
少了一房人,足足六口,宋母今天舀的粮食都少了许多。
她很满意。
瞧吧,老大走了是对的。
早饭吃的糙米粥,里面一半都是红苕。
吃完饭,碗筷丢给儿媳妇收拾,她则背着手去村里逛。
这时候大多数人家都在吃早饭。
见到她都很诧异。
这人最近家里天天唱大戏的今天怎么有空出来溜达了。
戏台子拆了?
就有人笑着问:“今儿家里不忙吗?”没忙着排演新戏?
宋母又不傻,还能听不出来。
当即啐了一口。
“老娘自然是忙着,哪像你家,一家子庄稼汉子,想忙也忙不起来!”
那家也是气。
说得好像你家出了个读书人就成了书香门第似的。
两家对骂。
到底书香门第更有优越感。
宋母抬着下巴昂首挺胸的走了。
“呸!不就是供了个读书人,老娘倒要看看你儿子考不考得起!”
考不起老娘一定要群嘲她,以报今日憋屈之仇!
宋母在外转了一圈就回去了。
宋玉今天要回书院。
她得给他收拾收拾东西。
银子,衣衫,吃食
幺儿回来这两天都没吃到什么好的,家里还有一大块腊肉,中午就切点下来炖一锅土豆。
读书人没点油水怎么有力气写字。
经过路口时看见几个妇人站在一起说话,其中一个老远就跟她打招呼,“急匆匆的干啥,好久没见了,快过来聊天。”
宋母摇头,“改天改天。今天有事呢。”
“啥事啊。都是一个村子住着,你家忙不忙咱还不知道吗?你家老大地里干活一把好手,小儿子又出息能干,你还操心什么,莫不是要当老夫人了看不起咱这在地里刨食儿的老姐妹了!”
“那哪能儿啊!”宋母皮笑肉不笑,“我家小子今天要去书院,我这得赶紧回去帮他收拾呢。”
脚步没停。
说话间就走远了。
那人撇撇嘴,“收拾?有啥可收拾的,不就几件衣裳鞋子吗?老大一家都离家出走了,看不出她一点难过,看来是真的不在意啊。”
摊上这样的娘,宋老大也是倒霉了。
“就像你说的,宋大走了,短时间看不出来,等时间长了,她就知道了。”
“可不是,就光她家那些地,呵,就宋二宋三”
“你们可别忘了老宋家还有个烧银子的呢,咱乡下来钱就那几样,没了宋大进山打猎,啧啧,有够呛。”
“不过,要我说,宋家老幺也是过分,明眼人都清楚他读书靠的什么,他居然还能说出那样的话来,换了我是宋大,我也不干的,偏宋家那两个老的跟眼瞎了似的,偏心也要有个度嘛,就宋二宋宋三那样子,能养他们?把宋大得罪死了,真要是宋玉没考上,那不得完逑!”
“你这话说的,万一人家考上了呢?”
“那不还得继续读,谁供?”
“话说,宋大昨晚离开后去了哪里呀,这天可够冷的。”
别是冻死了吧。
那老宋家可造了大孽了,还有五个孩子呢。
这边,宋母回到家。
一看那院子里乱糟糟的,心里火气不打一处来。
她骂了一通才发现没人。
一问孙子,才知道两个儿媳妇都去河边洗衣裳了。
就
感觉刚才那一番实属无效输出了。
宋玉从屋子里出来,手里拿着几件衣衫。
宋母皱眉,“你嫂子没给你洗?”
那两个懒货婆娘!
宋玉抿唇,“嫂子说男女授受不亲,她们洗小叔子的衣衫不合适。”
其实也确实是这样。
毕竟里头还有亵衣这些。
以往都是大丫洗的,她一个小丫头,给长辈洗衣服理所当然。
宋母瞪着眼睛,不合适,不想洗才对吧。
压下心底的火,和蔼道,“你放着,等你走了,娘就去洗。”
“恩。”
宋玉转身回屋。
宋二嫂宋三嫂回来自然被骂得狗血淋头。
午饭吃得很简陋。
唯有宋玉跟宋老头面前摆着一叠土豆炖腊肉,那油滋滋的咸香味道馋得一桌子人都直流口水。
然而那两人谁都没想过要分享。
最后吃剩下的盘子都叫宋老头拌了饭,抹得干干净净。
午饭后,宋母拉着儿子叮嘱,又忙里忙外的收拾。
宋玉在屋子里翻了半天,找到她,“娘,我那件蓝色的学子袍呢,我没找到。”
宋母:“.”
啥?
一脸茫然。
“学子袍啊,蓝色的,上次我留家里了。”
宋母:卧槽要遭!
头一阵眩晕。
你找不到,你当然找不到,那袍子都不晓得被河水冲到哪里去了!
该死的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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