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相谈甚欢的对手们
张安平之前为经费问题可谓是绞尽脑汁。
毕竟,一旦上海沦陷,盐关的收益肯定就没了,没了这个经费的大头,特别组要是靠上面的拨款,估计能活活饿死——上海站就是个例子。
但现在嘛,他不担心了。
集训大队的收益是长期的,再加上其他方面的收益,支撑到太平洋战争爆发肯定问题不大。
不过,这个收益是要“分赃”的,要不然老郑和老徐那边能眼红死——说不定关键时候还会捅特别组几刀。
被老徐背后捅刀张安平能接受,可要是被腹黑的郑老六背后捅几刀,张安平能活活憋屈死。
所以,上海区又一次核心领导人会议,在上海站开启了。
参会的就三个人。
老徐、老郑外加老张……
“安平老弟,老哥我这一次真是走眼了,要不是耀先和你关键时候挺了老哥一把,老哥这次丢人丢大发了!”
徐百川情真意切的感谢着两人——但这份情真意切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在场的二人心里都明的跟镜子似的。
原时空中,解放战争那会,徐百川听到老郑被算计直接原地爆炸,那是因为两人在抗战中生死与共过。
但现在的两人可没抗战时候生死与共的交情,几年的交情因为争权现在也败光了。
要不是郑耀先和张安平这次给他抬了抬轿子,老徐连这番“情真意切”的场面话都不会说。
“二位老弟,老哥我这次什么话都不说了,今晚老哥做东,咱们不醉不归。”
张安平竖起大拇指:
“徐老哥大气,那就说定了——我还有点事,要不我先走?”
想走?
郑耀先一把就拉住了作势起身的张安平,似笑非笑的说道:“安平老弟,多聊会。”
徐百川也道:“老弟别着急走啊!”
张安平坐下,道:“两位是共党吧?”
徐百川笑道:“安平老弟,话不能乱说!”
郑耀先则冷笑道:“能宰你这个土豪,做个共党也无妨!”
瞅瞅,真正的共党卧底从来都是敢于直接承认身份的。
郑耀先顿了顿,道:“我是真没想到!原以为你就是卖卖狙击步枪,一条枪赚几百,没想到伱卖的是训练!”
“过半的利润啊!这么吃独食,会被天谴的!”
张安平像炸刺的猫一样:“别瞎说!哪来的对半利润?子弹不要钱啊?知识不要钱啊?伙食不要钱啊?”
对半?
徐百川闻言口水直流。
他大爷的!
他为了经费那可是那可是求爷爷告奶奶啊,头发都掉了一大堆了,可依然是勉强“维持生计”。
没想到两人整出来的集训营,利润居然过半!
“安平老弟,咱们上海区向来是一条心,你特别组吃香的喝辣的,不能让我跟耀先两人干看着吧?这事呢,是你牵头的,你拿大头我俩没意见,但都是一个锅里刨食的弟兄,不能让我俩喝刷锅水吧?”
徐百川直接摊牌。
一旁的郑耀先也是磨刀霍霍的盯着张安平,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你要是不同意,那就等着迎接狂风暴雨吧!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敢吃独食试试!
张安平闻言,立刻道:“徐老哥,你这话说的,我张安平是吃独食的人吗?一共一千条狙击步枪,郑耀先这厮二话不说就分走了一半!我说什么了吗?”
“做弟兄的,肯定要大家一起吃肉!”
郑耀先大怒,这狗日的是想拉徐百川对付我啊!
眼看徐百川表情微变,郑耀先立刻道:
“老徐,你觉得这小子是平白分我一半的人吗?这枪进价多少我不知道,这小子完全是卖给我的!一条枪380美元!”
“我这钱没见呢,倒是先欠了这小子一屁股债——正好你给我减减压,担我一半。”
张安平闻言,暗暗竖起大拇指。
老郑你行啊,反手就一条枪赚80美元,250条就是两万美元,你不去经商是真的可惜了!
徐百川闻言则是倒吸冷气。
我尼玛,一条枪380美元,合计不到一千,培训一个狙击手收两千——这特么真狠啊!
不过他更欣赏的郑耀先的这句“担我一半”。
听起来是分他一半的枪,但潜意思很明显:咱俩合伙,拿一半的利润!
徐百川立刻问:“安平老弟,耀先的帐我担一半,没问题吧?”
张安平嘴角直抽,一副我特么要疼死的模样。
“两个老哥,有点狠啊!”
郑耀先不语,我已经给你留出多余的利润了——你要是再不识趣,我就真的和老徐联手了!
徐百川则掏心掏肺道:“老哥也不是容易,兄弟你担待点。现在手下的兄弟要吃饭,我这个做区长的,不能饿着他们啊!”
“我这个做区长的”——意思很明显,你们俩联手对付我这个区长,我没翻脸,反而是另起炉灶了,我够意思了吗?
要是再啰啰嗦嗦,就别怪我这个当区长的用其他手段了!
郑耀先帮腔:“徐老哥确实不容易,手底下有这么一大摊子。”
“行!利润咱们对半——但说好了啊,枪的成本给我加点,就算400美元,这总行吧?”
郑耀先嘴角抽搐。
好嘛,你还惦记着狙击步枪售价四百美元这回事!
徐百川却一锤定音:“安平老弟仗义!”
他当然知道枪上面张安平有赚,但这是应该的,毕竟东西是张安平自己搞来的,赚一点无关紧要……
三人经过亲切、友好、和善、团结的协商后,终于定下了“分赃”方案:
扣除运营成本后利润均分两半,一半张安平拿走,一半由老徐和老郑平分,大家都心满意足。
唯有张安平,还是在心里强调:
打死也不能说狙击步枪的底价,绝对不能说。
问就是自己被老外坑了。
……
浦江饭店。
张安平像个尽职的马仔一样跟在黄剑侠的身后。
黄剑侠见状笑道:“你小子平日里没见有这么尊重我,现在倒是会装模作样。”
“平日里就咱俩,我没大没小没人知道,现在不行,我得给您把场面撑起来。”
黄剑侠异常满意,但嘴上却笑骂:“你还知道你平日里没大没小啊?快到了,待会机灵点,我那同学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张安平好奇问:“对了,您老同学叫什么?是做什么的?”
“他叫藤田芳政,好像在一家日本株式会社当高管,这一次是从美国回来的。”
“哦,是个商人啊。”张安平若无其事的说了一句,心里却一顿卧槽卧槽卧槽。
藤田芳政!!!
前两天还看到姜思安想搭上这老家伙呢,没想到一转头,自己居然就要见这老家伙了!
要不,我做个汉奸?
张安平心里大戏狂飙。
跟随着黄剑侠来到一处包间,进门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身便装的藤田芳政,而他身边则有两名陪客。
一身日本女装的南田洋子,柔柔弱弱、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妇状,还有就是脸上还有淤青阴影的姜思安——不,应该叫他冈本平次。
“黄桑,好久未见!”
“藤田,好久未见啊!你这也和我一样,都有白发了!”
两位主角寒暄起来,张安平识趣的让到了一边,看到南田洋子朝他投来打量的目光后,张安平报以和善的微笑。
寒暄一通后,两人纷纷坐下,南田洋子柔柔的起身,唤来了服务员,示意可以上菜了。
她随后就要为黄剑侠添茶,张安平急忙起身,抢着接过来表示自己来就行,南田洋子见状“妩媚”一笑,张安平以略显羞涩状回应,心里却又一顿卧槽。
两人相互介绍了各自带来的陪客,三人纷纷见礼,倒是一副常见的酒桌姿态。
在藤田芳政的介绍中,南田洋子和冈本平次都是他的学生,一个在领事馆警察署工作,一个则是初来中国。
而张安平在黄剑侠的口中,自然就是最为欣赏的忘年交了。
吃饭功夫,两人自然是忆当年峥嵘岁月,三名陪客偶尔识趣的搭话,让话题更有意思些,但言谈间能看出冈本平次对张安平的抗拒和冷落。
对黄剑侠倒是完完全全的日本人“礼节”。
藤田芳政也没有责怪冈本平次,因为他了解冈本平次这可怜孩子的遭遇……
酒足饭饱,藤田芳政在一阵畅谈后,将话题引到了生意上,又借着话头道出了真实目的:
“平次是我新收的学生,他是做贸易的,初来上海,还希望黄桑能多多关照。”
黄剑侠操着一口流利的日语问:“冈本先生是做什么贸易的?”
“目前还没有定下来。”冈本平次(姜思安)恭敬的回答:“我想为日中友好略尽绵薄之力,还请黄前辈指教!”
黄剑侠犹豫道:“经商方面我不太懂——安平,这位冈本先生想做贸易,你有没有看法?”
张安平直接用英语问道:
“冈本先生是从美国来的?那在美国有没有人脉?”
“有一点人脉。”
“冈本先生的启动资金有多少?”
冈本平次犹豫了下,看了眼藤田芳政后,道:“两万美元。”
他有三万美元,但来到虹口住下后,看到虹口的黑龙会在向侨民募集资金组建护卫队,咬牙捐了一万美元。
正是这一举动,让藤田芳政收看到了他的“赤子之心”,才被藤田芳政收为徒弟。
“两万吗?我想想——冈本先生可以试试粮食生意,市政府最近有大宗粮食采购的意愿,冈本先生可以试试从美国商人手中分一杯羹。”
“其他如工业品之类的,需要的资金规模不小,而且还需要销路,不如粮食转手方便。”
张安平用流利的日语提出建议。
“受教了。”
藤田芳政则饶有兴趣道:“黄桑,你这名小友不简单啊。”
“这小子在美国留了四年学。”
“哦?张君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张君,你对美国有什么感想?”藤田芳政用流利的话语问。
张安平一脸向往道:“美国可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国家。”
随后惋惜道:“可惜对华人不太友好。”
“这是白种人对我们黄种人固有的蔑视。”藤田芳政摇头叹息。
这一顿饭吃了足足三个多小时,最后黄剑侠都打瞌睡了,才提出了告辞。
张安平和黄剑侠走后,包间内陷入了一片寂静,许久后,藤田芳政才开口道:
“洋子,黄剑侠这个人,你怎么看?”
“老师,他对你看似客气、友善,实则骨子里就带着戒意。这个人,不是一个好的合作对象。我觉得汪芙蕖更适合。”
藤田芳政不置可否,又问冈本平次:
“平次,你认为呢?”
“中国人都该司!”
“平次,你要放下心中的仇恨——张安平的建议你觉得如何?”
“我不对中国做粮食贸易!”冈本平次恨恨的道:“让他们多饿死一些人吧!”
“平次,不要让仇恨蒙蔽了眼睛!你既然要继续经商,那就以利为先——中国是个好地方,你要好好做你的生意。”
“是,老师。”
“洋子,你有没有认识的做生意比较厉害的中国人?可以介绍给平次,他是你的师弟,你要关照他。”
“平次,你既然要在中国发展,就要有一个中国的合作伙伴。”
南田洋子闻言,思索一阵后道:
“老师,我手下有一个中国人,他曾是特务组织的一员,不过却擅长经商,后来因为贪污被革职查办,这个人或许可以帮到平次。”
“哦,那就把他介绍给平次——平次,你试着用用洋子介绍的这个中国人。切记,中国人你用的时候,可以用,但一定要防,又用又防,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学生明白。”
“洋子,这话你也要记住。中国人,只能又用又防,绝对不能无条件的去信任。”
他们都没有谈张安平。
显然,张安平还远没有入他们的法眼。
……
藤田说教的时候,黄剑侠正精神抖擞的和张安平在夜上海的道路上悠然的逛着。
“主任,你不是瞌睡的很吗?”
“年轻人,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我能和藤田聊三个小时,已经够不容易了。”
黄剑侠很直白的道出了自己对这个老同学无感,随后笑眯眯问:
“你小子对美国很感兴趣嘛?”
“主任见笑了。”张安平没有直接回答。
感兴趣?
切!
他可是经历过兔子家十年翻天幅度变化的主,也经历了兔子军队那鸟枪换炮的阶段。
老美这点繁华,还入不了他的眼——狗屁的国外空气香甜!
“小子,这国啊,就跟娘一样,再差,她是你娘!”
“年轻人,要有点抱负。”
黄剑侠笑吟吟的说了一句后,就继续带着张安平逛了起来。
张安平就是再愚钝,也察觉到了自己的这位顶头上司不简单——可惜自这一天以后,老黄虽然对他依然像以前一样,可张安平却能清晰感觉到疏远。
直到张安平调查出了黄剑侠不为人知的履历后,才知道自己在这一次当陪客中,已经失去了老黄的欣赏。
毫无疑问,是他在这场宴席中表现出的亲日倾向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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