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没有人比天地会更懂八旗
如果明军不能再正面战场取得突破，渡江登陆到西江东岸去。
那曾遥，刘明佑等人在绕后发起进攻之后，是有极大的概率会被清军围歼的。
这是朱靖垵所无法接受的事情！
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战斗的节奏朱靖垵必须得把握好。
关键就在于，明军主力必须得在曾遥，刘明佑等人运动到位，并对清军发起侧击之前，在正面战场取得突破，完成渡江战役。
当下的局势对于大明来说，说是争分夺秒也是毫不为过的。
轰！轰轰！
炮火的轰鸣再次响起，只不过，这次开火的却不是明军的炮群，而是清军的炮阵。
一发发炮弹破空，力尽之后坠落在西江的江水中，溅射起一根根水柱。
江面上水雾弥漫，一条明军的渡船被沉重的炮弹砸中，轰的一声解体爆开，变成了漂浮在江面上的碎木屑。
原本清澈的江水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一名名明军伤兵在江水中挣扎起伏。
这条小船附近的其他船只动作麻利的划船上前去，救助落水的伤员，然后向着后方撤去……
幸好明军的船只都是小船，调头灵活，机动性强，目标还小，清军虽然是在打炮，但命中率其实并不高。
只是偶尔有几条渡船实在过于倒霉，会被清军的炮弹命中。
是故，现在的伤亡数字对于明军来说，暂时还可以接受！
明军迅速撤回了西江东岸，修整的同时，筹备下一次渡江。
……
“启禀大都督，炮兵阵地回报，我军火炮冷却完毕，随时可以开火，继续投送火力。”
一名传令兵来到朱靖垵身边开口汇报道。
朱靖垵闻言，微微颔首道。
“传令下去，全军备战，准备再次渡江，摧破东岸的清虏。”
“炮组全力开火，掩护大军于东岸完成登陆，迅速打开局面。”
说话时，他不断的举起望远镜，向着东北方向望去。
因为，他估摸着曾遥和刘明佑等人应该快要运动到位了。
咚！咚咚！
沉闷的战鼓声响彻了战场。
鼓声越来越急促，催兵进军的命令不断的下达。
随即响起的，便是洪亮至极，且歌词曲调中都充满了力量的军歌声。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
“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男儿本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
“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弃我昔时笔，著我战时衿，一呼同志逾十万，高唱战歌齐从军。”
“净胡尘，誓扫鞑虏不顾身！”
“……”
军歌声唱响的同时，明军的火炮也开始发言。
轰隆隆！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炮击声不断的响起，一发发炮弹划破空气，向着西江对岸滩头上的清军阵列射去。
仿佛是在为军歌声伴奏！
很快，明军士卒便高唱着军歌，踏上了征程，再次发起了渡江作战。
……
金荣骑在马背上，听着西江对岸隐隐传来的军歌声，他的脸色有些阴郁。
敌人高唱着“誓扫鞑虏不顾身”杀入战场，这岂不是在说他就是鞑虏吗？
这个带着浓浓的羞辱性质的词语，让金荣有些无法接受。
他明明是朝廷忠良，怎么就忽然成了胡虏了呢？
但是，细细一想，他又无从反驳。
因为，大清就是胡虏！
他为大清尽忠，和大明作战，那岂不就是卖国求荣的汉奸吗？
即使他用为臣之道首重忠诚，这样的话术来麻痹自己，可依旧无法改变满清就是鞑虏的本质。
他即使再如何的忠诚，那也只是鞑虏的忠臣……
脑袋后的金钱鼠尾，身上的长袍马褂，这些都是最有利的证据。
这事情，没办法争辩的！
虽然有的时候，大义名分显得很空泛，好似不重要。
但更多的时候，大义名分其实就代表着人心向背！
如果你有大义名分在身，甚至就连你的敌人也会不由自主的把自己放在反派的位置上。
士气自然会很低落！
就比如说现在朱靖垵父子现在所掀起的反清复明的起义，虽然清廷的大小官员，天下的士绅百姓，大多都坚定的站在满清那一边。
但是，如果剖析他们内心中的想法的话，其实心里怀念前朝大明的不在少数。
之所以现在他们站队满清，不过是因为此时的大明看起来没有成事的可能。
一但大明打出一定的声势来，蜂拥来投的将不可胜数。
就连那些满清的官员们，在投降大明时也不会有太大的心理压力。
因为他们可以用，自己投降大明不是贪生怕死的从贼，而是要为“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来贡献一分力量，为理由来说服自己。
如此的话，不就好接受了吗？
金荣明显有些恼羞成怒，当即下令道。
“传令大军，准备阻击明军登陆！”
“不可放任何一个明军来到东岸，给本提督狠狠的打，让这些明贼知道知道我大清天兵的厉害。”
亲兵戈什哈闻言，抱拳而去，小跑着传令去了。
……
与此同时，战场上的局势已经再次进入了白热化。
轰隆隆！轰隆隆！
明军的重炮轰鸣，瞄准西江东岸滩头上的清军阵列，开始迅猛的投送着火力。
炮弹划破空气的破空声响起，一发发炮弹在滩头上落地，继续翻滚旋转着向前。
然后狠狠的凿入了清军的阵列之中，炮弹所过之处，一片骨断筋折。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黑乎乎的炮弹即使是被滩头湿软的淤泥卸力，可杀伤力依旧十足。
一发十二磅长炮的炮弹接连贯穿了五六排清军阵列，打死打伤七八人，这才动能耗尽，落在地上滴溜溜的转动。
二十四磅长炮打出的炮弹杀伤力更加惊人，炮弹掠过阵列，所过之处，一片哀嚎惨叫。
一名清军士卒被炮弹砸中腰腹部，整个人直接被腰斩，身体断成了上下两截。
仅剩下一丝丝皮肉相连，内脏，骨骼等都被碾碎……
场面触目惊心，人当场便不行了！
明军凶猛的炮击，使得西江东岸，滩头上的清军阵列忍不住一阵动摇。
无数人都在惨叫，哀嚎！
与此同时，明军也是高唱着战歌，登上渡船，再次发起了渡江作战。
“驱除鞑虏，恢复中华！”
“大明万胜，大都督万胜！”
“杀虏！杀虏！杀虏！”
“……”
一条条明军渡船如同银河中的星辰，密密麻麻的铺散的到处都是。
一阵西风吹来，吹散了江面上的硝烟，吹的明军的船帆鼓荡，吹的一条条渡船气势汹汹的向着西江东岸杀去！
……
广州城内！
乾坤茶楼，方元手中捏着一张纸条，脸上满是遮掩不住的惊诧。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已经放凉了的茶水，方元将手中的纸条递给对面的李沐，开口说道。
“李尚书且看，肇庆之战出结果了。”
李沐闻言，从方元手中接过纸条，看了起来。
纸条上详细记载着肇庆之战的结果！
包括清廷的广州将军被生擒，千余广州八旗被全歼的事情。
李沐看完纸条，将目光从纸条移开，转向方元，开口道。
“肇庆之战已然分出胜负，大明天兵很快就会从肇庆杀至广州。”
“方堂主这边的动作要抓紧了！”
“要是等大明天兵杀至广州城下，那您起兵策应的功劳，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方元闻言，深吸一口气，然后点头道。
“李尚书放心，本堂主明白！”
“我们这边的准备工作已经做的差不多了，只是正在等一个广州城防调度的良机，然后起兵夺城。”
既然大明前后在德庆州与肇庆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那方元这边也就不准备再继续拖延时间了。
尽早起兵策应大明攻取广州城，他能将大明给他的许诺尽快收入囊中，大明也能尽快拿下广州城。
实在是一举两得！
李沐闻言，满意的颔首道。
“堂主能有此决断，想来若监国殿下和大都督知晓之后，也是会非常满意的。”
方元再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开口说道。
“七月初三的时候，广州城内的守城营会与城外的驻军进行调岗，到时候，就是广州城门防守最松懈的时候。”
“到时候，我们天地会便会趁机举兵发动起义，然后一举夺取广州的控制权……”
李沐闻言，开口疑问道。
“那广州八旗呢？如何应对？”
现在广州满城最少还有两三千八旗兵的编制，在李沐看来，起义的天地会义军想要夺取广州城的控制权，这两三千八旗，就将是最大的阻碍。
方元闻言，却是满脸不屑的摆手道。
“李尚书放心吧，广州的八旗兵早就烂光了，不成威胁的……”
天地会本质上来说就是黑社会，他们所做的生意，和黄赌毒是脱不开关系。
而广州八旗子弟要堕落，要吃喝嫖赌，和天地会的接触可不算少。
所以，没人比天地会的人更懂广州八旗究竟有多烂！
李沐闻言，也只能是似懂非懂的点头道。
“堂主能安排好就行！”
“本尚书不通军务，就不在军务上指手画脚了……”
两人商议好了事情，李沐告辞离去。
因为，他还要负责继续在广州城采购各种急需的物资，并向广西转运。
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和方元商讨起兵的事情。
在李沐离开后，一名方元的亲信推开雅间的门，走了进来，来到方元身边，俯身道。
“堂主，各堂口的弟兄都已经做好了起兵的准备。”
“兵器钱粮，也是被下发到了各堂口的弟兄手中。”
“只要时间一到，我们便可以随时起兵，夺取广州城！”
方元的这名亲信叫做赵信，是他手底下的香主之一，是专门为堂口干脏活的那种人。
深受方元信任。
方元闻言，缓缓吐出咬一口浊气，微微颔首道。
“很好，你我下半辈子能否享受富贵荣华，就且看这一次了。”
赵信闻言，却是忍不住面露迟疑，开口询问道。
“堂主，您真的决定好了吗？”
“咱们真的要起兵策应明军夺取广州城吗？”
“此战万一事败，清廷定然不会饶恕我等，后果不堪设想啊！”
方元闻言，语气沉稳的开口解释道。
“明军前后打赢了德庆州，以及肇庆府的两场战事，打死了两广总督，活捉了广州将军。”
“估计很快就能打穿半个广东，杀至广州城下。”
“到时候，广东就要变天了！”
“我们天地会本来就在局中，又如何能置身事外呢？”
语罢，方元江目光转向外边，深吸一口气道。
“这天下就是这样。”
“很多时候，等事到临头了，伱只有选择主动接受，或是被动接受的选项……”
“对我们来说，主动接受，总比被动接受要强！”
赵信闻言，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然后告退离去。
而方元则是站在窗户前，眺望窗外的风景，眯着眼睛，语气幽幽的说道。
“我没有选择的啊……”
“俗话说的好，一将功成万骨枯，要反清复明，哪里能不死人呢？”
方元想要在这次广东的变局中，为自己搏一个封妻荫子的富贵。
所以，只好对底下的兄弟们说一声对不起了……
……
大明在贵县的一带的防御重心，主要是位于贵县以南的大岭村一带。
明军在大岭村一带布置防御，营建工事，以抵御南边清军的进攻。
韩思古被任命负责贵县一带的战事，带兵五百驻守于大岭村，守着大明的南大门。
这一日，韩思古早早的起床，手中拿着一只热腾腾的大白馒头，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在阵地上巡视。
走到炮兵阵地旁，韩思古拿起一只望远镜眺望远方的清军营盘。
片刻之后，他嗤笑一声道。
“他娘的，大早上的那些鞑子兵就无精打采的，是没吃饭吗？”
“传令下去，叫炮手们打他娘的两炮，给对面的鞑子兵提提神。”
一旁的炮手闻言，抱拳应喏道。
“喏，总兵放心，小人明白！”
炮手们满脸喜色，动作熟练的给火炮装填，塞入火药和炮弹，并对照炮表，测算调整射击诸元。
……
PS：先更一章，下一章在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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