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鏖战
负责督战的八旗兵见民团崩溃，他们本来都准备撤下去了。
可当他们看到明军也崩溃之后，不少人瞬间热血上了头，策马追杀了下去。
这一瞬间，这些清军八旗兵好似血脉觉醒，变成了他们那曾经在战场上杀明军如杀鸡的老祖宗。
朱靖垵见此，冷着脸下令道。
“传令下去，野战炮准备齐射！”
“瞄准前锋营的溃兵，狠狠的打，让他们知道知道，无令而后退的下场！”
令旗挥舞，明军中军这边将火炮开火的命令传达了下去、
下一瞬间，明军的野战火炮再次开始轰鸣。
只不过，这次他们打击的对象不再是清军，而是溃逃下来的明军前锋营。
密匝匝的弹丸横扫而过！
跑的最快，冲在最前锋营溃兵明显动作一滞，然后便是齐刷刷的被霰弹扫倒了一大片。
一时间，战场为之一静！
英达骑在马背上，纵马急奔，身上厚重的棉甲给了他极大的安全感。
享受狂风拂面的感觉，感受着手中的马刀掠过明军溃兵的脖颈，轻轻一带，便头颅斩落的畅快。
他感觉自己仿佛是被老祖宗附身了！
享受着追杀敌人的肆意，英达的心脏噗通噗通飞快的跳动着。
在他想来，当年满万不可敌的八旗铁骑，在战场上的表现应当也不过如此吧！
英达舔舐了一下溅射到自己唇边的温热的鲜血，情绪亢奋至极。
但是，他还没得意多久，便感觉自己胸口受到了重击。
在炮弹上所携带的动能的打击下，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后仰，脱离马背，倒飞了出去。
一枚霰弹弹丸命中了英达的胸口，弹丸旋转翻滚，直接撕开了他身上的棉甲，将他的内脏给搅成了稀巴烂。
英达的身体重重的落地，猛烈的撞击使得他眼角的血管崩裂，眼前的世界变成了一片猩红……
他的耳中依旧能听到同伴们的喊杀声，以及隆隆的马蹄声。
但很快这些声音便都模糊了。
随着生命被一点点的抽离肉体，英达眼前的世界逐渐失去色彩，变成了灰白色。
“杀啊！大清万岁！”
“八旗天兵无敌！”
“大清万岁，八旗天兵无敌！”
“……”
这些广州八旗还没能从忽如其来的火力打击中回过神来，依旧是欢呼声，怪叫着，纵马冲锋。
马蹄翻飞，不少明军溃兵被他们生生踏死在了马蹄之下。
在同伴们的裹挟下，这些平常时候连只鸡也不敢杀，擦破点皮都得大喊大叫的八旗大爷们，今日却是敢迎着枪林弹雨，向前冲锋。
悍勇非常！
但很快，明军便用猛烈的炮击，让八旗兵们认清楚了一个道理。
战场上是要死人的！
而他们，也并非刀枪不入！
被炮弹集中，照样会死。
随着明军的炮响，在被炮轰了几轮之后，原本还在纵马疾驰的八旗兵便直接崩溃了，展现出了他们草包的本性。
纷纷调转马头，向着清军本阵的方向奔去。
朱靖垵见此，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不屑的嗤笑一声，开口说道。
“呵呵，清虏八旗也不过如此！”
“在战场上的韧性还不如绿营和民团呢！”
“传令下去，准备收拢前锋营溃兵，收拢完毕之后，再行遴选一下，将溃兵中的临阵脱逃者给本督找出来，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对于现在的大明来说，那些前锋营的士卒说白了就是后娘养的。
为了让这些绿营烂兵能够发挥出足够的战斗力来，严刑峻法是唯一的方法。
不能有任何的留情！
这些绿营兵都他娘的已经烂透了，督战队如果不照狠了杀，让他们害怕督战队，胜于害怕敌军。
如何能保证他们上了战场不会临阵脱逃呢？
当然了，光严刑峻法也不行。
在严刑峻法的同时，也需要对其中的有功士卒进行厚赏。
自古以来，治军都讲究一个赏罚分明。
甚至，赏还要排在罚前面！
田文常闻言，抱拳领命去了。
……
战场上，战争还在继续！
明军调整了火炮射界，一门门90式野战炮，65式野战炮调整射界，瞄准清军阵列开始投送火力。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炮击声中，一发发弹丸向着清军阵列射去。
密匝匝的弹幕所过之处，清军前排的士卒如同割麦子般齐刷刷的倒地。
但是，在民团付出了大量的伤亡数字之后，清军还是成功的推进到了自己这边的火器的射程之内。
轰！轰轰！
一门门锻铁火炮在阵前排开，喷吐火舌。
弹丸向着明军这边射来。
抬枪手两人一组抬起火枪，装填瞄准，扣动扳机，动作一气呵成。
砰！砰！
低沉的火枪射击声响起。
只是眨眼间的功夫，便见明军前排有人被清军的抬枪射出的弹丸命中，身上爆出一团团血花，扑倒在地。
或是被火炮的弹丸命中，着弹点直接变成了肉泥，惨死当场。
双方的火器开始了抵近射击。
双方各有伤亡！
伤兵的惨叫声响成了一片。
战场上硝烟弥漫，但在西风的席卷下，硝烟都飘到了清军那边去，严重阻碍了清军的视野。
老天爷帮忙，无形间位明军增加了几成胜算。
但是，现在的朱靖垵却是依旧眯着眼睛，脸色不算好看。
此战，明军的火炮数量还是有些少，否则的话，在清军向前推进的这个过程中，明军就应该把他们打崩了。
何至于让清军推进到明军的面前来，然后还和明军进行火器对射？
想着这些，朱靖垵挥手下令道。
“传令下去，大军向前推进，准备同清虏肉搏！”
朱靖垵一直都知道，此时清军最大的缺点是什么。
无他，怯于肉搏！
而明军上下现在最不怕的就是肉搏。
在朱靖垵的命令下，明军开始向前推进。
一马当先的就是崩溃下来之后，刚刚才完成整顿的前锋营。
他们被用明军士卒枪炮刀剑压着，再次向清军发起了冲锋。
……
杨景素看着再次冲上来的明军前锋营，脸色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该死，这些臭丘八当真是寡廉鲜耻，忘恩负义！”
“此前他们当官兵打明贼的时候，表现的一千个一万个不堪，甚至投降做了俘虏。”
“怎么如今在明贼手底下做贼了，一个个竟变得如此勇猛？”
杨景素能认得出来，明军这所谓的前锋营，几乎全部都是大清绿营的战俘。
因为，这些人身上的衣服还是原来的绿营号衣。
和之前比起来，这些前锋营的士卒也只是没了一根辫子，外加脑袋上裹起了红头巾而已。
但没办法，大明这边的前锋营已经冲上来了，杨景素也只能是调兵应对。
普通的绿营兵不堪肉搏，他也只能是将自己的督标给派上去顶住。
一时间，明军的前锋营和杨景素的督标厮杀做了一团。
长矛对戳，大刀劈砍，这一瞬间，一条条生命悄然间消逝……
但很快，后方的明军其余各部也是顶着枪林弹雨冲了上来，对着数倍之敌发起了冲锋。
火枪手们则是被调往了清军左翼，在打出一轮齐射之后，他们端起上了刺刀的火枪发动了刺刀冲锋。
面对端着刺刀冲上来的明军火枪手，清军侧翼的绿营兵肉眼可见的露了怯。
甚至有人想要后退躲避！
一时间，明军还没冲上去呢，清军阵列上便凹进去了一块。
而在正面战场上，明军也是端着长矛涌了上来。
“杀！”
“杀！”
“杀！”
“……”
明军的长矛手们大声喊杀，如同浪潮般向前冲锋。
虽然在刚刚的冲锋的过程中，由于要直面清军的枪炮攻击，明军减员不少。
但是，战场上的伤亡非但没能让明军士气崩溃，反而是激发了他们的血勇。
明军中的士兵，很多人都是一个村子，一个宗族出来的族人血亲，叔伯兄弟。
一人死伤，则十人拼命，可不是说说而已。
瞬间，明军的长矛手便同清军的阵列对撞在了一起。
面对明军严整的长矛阵列，清军士卒手中的鸟枪瞬间变成了烧火棍。
在双方接触的瞬间，清军便开始被压着不断后退。
现如今，战场上的一幕十分的古怪。
人数较少的明军，主动向人数较多的清军发起了冲锋。
并且，还能打的人数较多的一方节节败退！
如此的一幕，颇像是当年明末清初时候，明清之间的战场重现。
人数较少的清军，往往能压着数倍，乃至于十数倍的明军打。
逼的明军节节败退！
只不过，如今一切都反过来了。
朱靖垵见此一幕，脸上的表情稍有松缓。
但却是并没有放松，而是继续指挥战斗道。
“让刀盾手准备出击，侧击清军右翼，击垮他们！”
披甲的刀盾手，可向来是现在朱靖垵手上的王牌。
传令兵闻言，抱拳飞奔而去。
战场上的局势继续演变，明军的刀盾手开始向着清军右翼移动。
杨景素骑在马背上，看着战场上己方陷入颓势的境地，忍不住蹙眉道。
“我军多是鸟枪手，远程火力打击还行，但却短于近战。”
“现如今明贼冲了上来，要同我军短兵相接，这可如何是好？！”
一旁的永玮闻言，也是冷着脸说道。
“打天下果然还是得看快马强弓，火器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当真靠不住。”
很多时候，决定一场战争胜负的其实并不是武器，而是人。
历史上的时候，火器装备率相当高的明军，被清军的八旗铁骑无数次以少胜多，打出了心理阴影。
再比如说现在，火器装备率超过百分之五十的清军绿营，却是被明军用长矛刺的节节败退。
杨景素开口说道。
“现在这战况着实不利！”
“督标勉强还能顶得住，但其余各镇的兵马，都是在节节败退啊，再这样下去，不成的。”
“我军怕是要败……”
永玮皱眉说道。
“让督标撤下来，准备同八旗一起压阵督战吧。”
“此战我军占着兵力优势，只要有一只精兵压阵，保证大军阵脚不乱，那这一仗就输不了。”
在永玮看来，现在清军中较为有价值的就是他手底下的广州八旗，以及杨景素的督标。
只有这两者不崩，还能用刀枪督战，保证阵列稳定，那清军这一仗就输不了。
至于说其他各部兵马，在永玮眼中都属于是可以牺牲的炮灰。
并不重要！
杨景素闻言，眉头忍不住微皱，但最终还是点头说道。
“好，就这么办！”
杨景素迅速下达命令，想要将自己的督标从前线给撤下来。
为了填补督标后撤，清军阵列上所出现的空缺，永玮则是指挥八旗兵督战，将一众绿营兵给派遣了上前垫刀口。
只是，清军这边才刚调度阵列，明军的刀盾手便从其右翼发动了进攻。
喊杀声中，明军攻势如潮。
穿着当面胸甲，头戴飞碟盔的明军刀盾手如同虎入羊群般，径直杀入了清军阵列之中。
挥刀，劈砍，鲜血飞溅！
在战场上，虽然刀盾比不得长矛好用，但却是要比清军的鸟枪强多了。
喊杀声中，明军的刀盾手不断的在清军阵列中穿插，搅乱着清军的阵列。
一时间，万胜的高呼声响彻了战场。
军阵右翼的混乱，再加上督标后撤所引起的连锁反应，使得清军的士气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而明军各部却是在奋勇争先，企图撕开清军的阵列。
偌大的战场上，到处都是喊杀声。
“手榴弹！手榴弹开道，杀啊！”
明军的刀盾手们举盾挥刀，在清军阵列中纵横捭阖。
他们手中的手榴弹，变成了开道的利器。
轰隆隆的爆炸声不断的响起。
清军右翼几乎要被明军撕开。
其左翼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
明军的火枪手们端起刺刀，发动刺刀冲锋，压的清军的鸟枪兵节节败退。
唯有在双方主力交锋的正面战场上，清军那边由于有八旗和督标督战压阵，是故还能勉强维持住阵列。
没被明军彻底撕开阵列！
但是，这没用。
随着左右两翼的战局一点点败坏，对清军来说，战败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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