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视厅。
虽然在举行对外记者会,但其他没有被安排出席的警察们仍然按部就班,该干嘛在干嘛。
正值午休时间,在刑事部办公室的走廊上,搜查四课课长寺冈胜敏正在和人通话。
“……那些记者真是太过分了,就会胡说八道!学长,你们千万别放在心上!”
电话另一头的毛利小五郎发出忿忿不平的声音。
寺冈胜敏听到了对面电视机的吵闹声,猜到对方现在正在看记者会直播,被记者的问题气到,就给自己打来电话。
毛利小五郎是他读大学时的学弟,比他小两级。因为这份交情,在毛利小五郎成为刑警后,他对他颇多照顾,即使对方已经辞职,这些年还在联系着。
“习惯了。”寺冈胜敏无奈道,“绑架案本就是最棘手的那类案件。”
对刑警而言,盗窃、伤害甚至是杀人案,其实都不“可怕”,因为那些已经发生了,他们只要抓住罪犯就行。
而绑架不同,这是“正在进行时”的案子,警方的一举一动,一个成功的预判或是失误,都关乎人质的生死。
一旦人质死亡或受伤,即使有再多的外力影响因素,他们都必须公开道歉,接受外界对他们的各种批评指责。
毛利小五郎在离职前没接手过绑架案,但是他遇到过人质劫持案——被劫持的还是自己老婆——他有很深的共鸣。
寺冈胜敏自然也想起了数年前的那个案子:“你最近怎么样?还在和老婆闹分居?”
“这……当然是老样子。”
毛利小五郎干笑几声,承认了糟糕的家庭现状:“犯人抓到了吗?”
“受害少年的继母已经被逮捕了,鉴证科复原了她之前的邮件,确定她曾经两次联络过杀手,这次也有重大的犯罪嫌疑。”
寺冈胜敏叹了口气:“不过,她始终坚称自己是无辜的。”
“犯人都是这样,哪怕铁证放到他们眼前,也死咬着不会承认!”毛利小五郎颇有经验地道。
“是啊。”寺冈胜敏笑了笑,“看来在从警察辞职后,你当侦探也破了不少案子。”
“我查的那些都是外……咳咳。”毛利小五郎尴尬地转回话题,“既然已经抓到犯人,想必很快就能结案了吧?那样那些记者就会闭嘴了!”
“这个未必。”寺冈胜敏语气更加无奈,“川尻太太是受贿议员的妻子,牵扯到太多人,之后的调查可能不归刑事部管。”
对面的毛利小五郎陷入沉默。
他被人吐槽是糊涂侦探,可到底当过好几年警察,对流程知道得清清楚楚,某些案件容易出现“突发情况”——涉及重要人物,公安警察从天而降地抢走案子。
“那四课现在……”
“还在调查。”寺冈胜敏说,“其中一个杀手是暴力组织的人,是我过去调查的对象,所以下午我会去他之前常去的餐馆走访。”
毛利小五郎立刻关心道:“学长,你要多加小心!”
“那是当然。”
寺冈胜敏笑了,他抬头看了看时间:“我马上要出发,不跟你多聊了,代我向小兰问好。对了,如果你这周末有空,要来我家吃烤肉吗?我太太说我的技术都超过她了。”
“当然有时间,到时候就打扰了!”
结束和学弟的寒暄,寺冈胜敏挂断电话,脸上的笑渐渐消失。
他抬头看向手边的玻璃窗,干净透明的窗面上,倒映出一张冷漠阴郁的面容。
他过会儿可不是去普通的走访,而是去杀人。
——他要去杀了那个长期贿赂自己的黑道成员。
……
寺冈胜敏第一次从黑道那里收好处、向他们泄露警方内部情报,是在七年前。
在日本,警察是收入不错的工作,除了薪水外,每年有奖金,住房、养育子女方面的特殊津贴同样丰厚。
至于为什么待遇这样好还要收贿赂,理由相当简单。
他们给的实在太多了。
只要透露一次情报,哪怕是非常微不足道的消息,拿到的酬劳就能赶上辛苦工作一年的总收入。
有时堕落就这么简单,一点诱惑就能让人自愿踏入犯罪深渊。所谓贪婪是罪恶的起源,这句话一点不假。
寺冈胜敏看过太多因贪念而铤而走险的罪犯,他自己也早早成为其中一员。
这些年,他向对方提供不少消息,但现在,他想终止这种合作,彻底和那边断绝往来。
并不是他幡然醒悟,开始忏悔自己的错误,而是出现了愿意给他更多的人。
现在唯一的麻烦,就是那位“前雇主”松山被怀疑与杯户町那起绑架案有关,警方已经把他列为要重点调查目标。
要是他被抓住,然后供出自己就糟了,所以寺冈胜敏决定先下手为强,尽早灭口对方。
寺冈胜敏进入搜查四课的办公室,在自己的办公桌后坐下。
他打开其中一层的抽屉,小心瞄了一眼里面。
在那些看似不重要的物件下,其实藏着一把没有记录在案的配枪,是他一次任务里偷偷捡来的。
“……课长?”
突然的叫喊让寺冈胜敏身体重重一颤。
他猛地抬起头,看到自己的某個下属——白鸠数月正在前方看着他。
……
白鸠数月是寺冈胜敏很喜欢的一个下属。
他认真、努力、服从指挥、有很强的上进心,这在职场升迁困难、很多年轻人喜欢躺平的日本很少见。
寺冈胜敏很看好他,知道他一直努力想升职。准职业组上升速度比不过职业组,但如果积累足够功劳或是破获重大案件,可以得到破格升职,所以遇到什么重要案件,他会尽量带着他一起行动。
曾经白鸠有一次很好的机会,他在宙斯盾舰上抓到了外国间谍。
当时京都府警本部长非常高兴,想把他调去那里,并承诺过去后可以连升两级成为警视,但白鸠自己拒绝了。
寺冈胜敏很奇怪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尤其是之后的白鸠再提起这件事时,脸上的表情是拼命压抑的痛苦与愤怒,仿佛是被什么人强迫的。
此时这位下属站在离办公桌至少3米外的地方,寺冈胜敏松了口气。
这么远的距离,再加上抽屉在视线的死角处,他绝对不会发现自己的异常。
“白鸠,这次你带高岛他们去嫌疑人常去的小钢珠店,我带另一队人前往他常去的餐厅。”
寺冈胜敏知道松山目前的所在地,这是他的“新雇主”告诉他的,当时打电话给他的是一个听上去很舒服的女声,他几乎没有多怀疑就信了。
……可惜了,要不是涉及到松山,这个重要的案子本来可以把白鸠带去的。
寺冈胜敏在心里叹气,而站在他面前的下属,紧皱的眉渐渐松开。
“我知道了,课长。”
白鸠表情很奇怪,他本来好像打算说什么,可忽然放弃了,现在他的脸上透着一丝感激和担心。
“请你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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