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天神演义

第103章 辞别

    第103章辞别
    死人了!
    沉绿枪横亘在万俟卨眼前,猩红血液一缕缕顺着枪杆往下蔓延。
    血珠冷不丁啪嗒滴落几下,重重砸在他紧绷的心弦上,忽地断裂。
    他忍受不住如此强烈恐吓,身体砰地栽在地上,昏死过去。
    呼吸之间,异变突起如峰,令人始料不及,他们同时凝望陈厌。
    先是突然表现得与万俟卨亲密无间,紧接着轻描淡写问出真相。
    此刻又随手刺死一名高级军官,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送行宴本就由他出资筹办,一场大戏似乎早有预谋。
    血液粘在脸上,让张宪三人从愤怒中抽身,快速交错目光。
    现在该怎么办?
    他们之前认为,南下或许自身难保,但起码可以顾全大局。
    而万俟卨一番话,无疑是在告诉他们,这个想法是痴人说梦!
    他们是武人!将领!能仰仗的无非是身后关隘与手中的兵马!
    更为要紧的一点——唇亡齿寒。
    他们若留下,朝廷还会有所忌惮,暂时不敢对岳飞下手。
    可只要他们一进入江南地界,分散开来,便已不足为患。
    不光是岳飞,包括其余军中将领,还有他们的族人,都难逃一死。
    三人一同看向陈厌,他抽枪,王俊尸首倒地。
    杀死朝廷布置在岳家军中的棋子,是在逼他们下决断。
    从此刻开始,除了极端外,他们再无路可走。
    他们现在对陈厌没有感激,也没有愤恨,有的是挥之不去的畏惧。
    此子的手段与心思异于常人,根本让人猜不到他下一步要干什么。
    或许从他们答应参加送行宴开始,就已经钻进他的圈套了。
    不过,这个圈套,钻得值!
    陈厌缓缓抬头,猩红文字浮现在眼前。
    【本章事件“扭转乾坤”已完成,转字章结束,合字章开启】
    【合字章为最终章,无事件发布,本章中你可以随时书写结局】
    【注:你抽离该世界前的所作所为,将影响结局评级】
    【你已超额完成第三章事件,开始结算第三章事件奖励,奖励已发放】
    竹山图碎片,二阶府库盲盒,还有最后一件义从信物——梭子。
    竟然马上就要结束了,终章来得比陈厌预想中要快一些。
    他手中把玩着一块柔软的皮毛,身旁只有冯善水三人、十几名背嵬军相伴。
    他杀死王俊后,就被张宪剥夺了兵权,随即众将召开会议,将他排除在外。
    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从陈将军,变成了十夫长。
    如果现在就离开,这结局的最后一笔,他又该怎么书写?
    一旁,刘三娣拿着自己送给她的梭子,若有所思,目光像是走神的婴儿。
    【义从刘三娣已接受信物,技艺桎梏已开裂,进阶技艺领悟中】
    其他人则望向前方,几十万军民此刻被召集,于点将台前汇聚成茫茫人海。
    苏无愁扭头问道:“十夫长,这是要干什么?”
    冯善水抢白道:“还能干什么?准备开拔了呗!”
    接下来的一幕,出乎众人的预料。
    万俟卨被绑在架子上,几名将士将他运至高台上。
    在张宪的带领下,众将领行至台前,向众军民作揖示意,人群中窃窃私语声不断。
    看到此贼下场,陈厌身旁传来一阵阵兴奋感叹。
    “十夫长,这是不是咱们得功劳?”
    陈厌笑,“自然是了。”
    “诸位将士!乡亲父老!台上之人乃当朝御史万俟卨!堂堂一品大员!身居高位,却不思造福百姓,驱逐敌虏!竟要设计谋害我抗贼军士!甚至还要残害岳少保!岳元帅!”
    千余名骑兵将士在人群外来回奔走,将张宪的话高声转述,闻言者无不激愤。
    随即,有人用凉水将万俟卨泼醒,再度询问宴席之上的问题。
    万俟卨自知大难临头,只求能保全一条性命,问什么答什么。
    其答复一传到人群之中,油锅瞬间炸开“杀了他!”“狗贼!”
    叫骂之声不绝于耳,有不少暴躁之士当即就要冲上高台,皆被军士拦下。
    张宪再作揖,拱手道:“我等死不足惜,岳元帅更是早已将性命舍下!可如此,北方失地将再无收复之日!
    屋檐下的燕子冬天可以飞去南方过冬,那是因为春暖花开之日,它们可以返回故土!那我们呢?何时再归?”
    闻此言者,一时情动,皆垂首哭泣。
    “存亡之秋,还望诸位乡亲体谅,助我等一臂之力,暂留淮水!”
    “将军不要再说这些话了!我们愿意舍弃房屋、田地,随岳家军渡河!自然愿意与岳家军同生共死!只要能赶走金人,我们什么都愿意!”
    刘三娣等人同样动容,亦是振臂高呼。
    想要跟临安掰赢这场腕子,张宪等人最大的依仗,还是这几十万百姓。
    众将领千恩万谢,连连作揖。
    陈厌见状心道,这是一个最坏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好的时代。
    坏的,是北方强敌虎视眈眈,金朝铁骑凶猛残暴!
    好的,是天下百姓抗击外敌之心高涨,本朝能臣名将层出不穷,敌军败如山倒!
    既然如此,那输的理由是什么?
    “陈将军!我等在路上抓到一个鬼鬼祟祟的女人!正往南边奔逃,像是奸细!”
    “将军!救救我!我二人知根知底,奴家一弱女子,又怎会是奸细?”
    陈厌转身看去,跟随万俟卨的那名美妇,此刻换了一身粗布衣裳,被两名士兵押着,正含情脉脉望着他。
    这女人倒是机灵,一瞅苗头不对,立刻撒腿跑了。
    “押下去,好生看管,别让她跑了。”
    见陈厌神色冷漠至极,美妇的心瞬间坠入了冰窟里。
    现在连万俟卨都落得如此凄惨下场,自己作为他身边人,无依无靠。
    即使什么都没有做,也定然难逃一死,她现在还有什么能依仗的?
    蓦地,她目光一亮,连声大喊:“将军!饶我性命!我知道万俟卨的宝贝藏在哪里!”
    “宝贝?”
    陈厌听过美妇的耳语,摆手道:“押下去,好生看管,留她性命。”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谢什么,本来也没想杀你。
    是夜。
    经过一天的动员,淮水南岸的局势已经基本稳定。
    张宪等人商议,他们就按照之前的计策行动,利用三十万百姓,来让临安就范。
    万俟卨今日一番言语,无疑帮了他们一把,哪个军民听到这些话,不群情激奋?
    如此一来,他们可以将所有责任全推到万俟卨的身上。
    他们已将今日万俟卨的所作所为,避重就轻,写成急件发往临安。
    等隔个几日,再发急件,信上就说,因为万俟卨,军民发生骚乱。
    除了索要粮款赈民,还请务必让岳飞北上主持大局。
    既然事情已经败露,并且有人背锅,朝廷也会就坡下驴。
    到那时主战大臣借机上书,他们便可趁势北伐,一往无前。
    万俟卨历来养尊处优,眼下被挂了一天,此刻奄奄一息地躺在营房中。
    “这东西谁给你的?”
    冰冷的质问蓦地响起。
    半昏半醒的万俟卨闻声陡然睁开双眼,看到陈厌正蹲在自己身前,仇恨之意尽显。
    此刻,陈厌手中握着一个小瓷瓶。
    这是他按照那妇人的指示,在万俟卨的房间中找出来的。
    里面装有三枚小还丹,一枚固骨丹。
    此刻糖官儿的效力犹在,万俟卨开口必讲实言,他自己也清楚这一点。
    今日祸从口出,他悔不该当初竟然如此轻信陈厌。
    若让外人知道,自己还跟金人联系密切,那就断无回天之力了。
    但他又害怕陈厌使手段对付自己,不敢不开口,只好说:“一个敌人。”
    他说实话,但故意模糊概念,倒也行得通,只可惜自己之前并未察觉这一点。
    “金朝国师。”
    万俟卨悚然一惊,不敢置信地看向陈厌,竟然一语点破。
    金阵营里的演神者陈厌就知道这么一个,当然要猜他。
    看到万俟卨的表现,他知道,自己猜对了。
    “连当朝一品都跟他有联系,我想临安有不少人暗中都在帮他办事。
    你们拿着他给的好处,然后明里暗里阻拦抗金大业,卖国求荣。”
    “哈哈!”
    万俟卨一冷,突然大笑。
    “你给老夫扣的帽子太大了!说得不堪一些,老夫最多也只是个佞臣罢了。阻拦抗金这种大事,哪里有这种本事?
    不光老夫没有,满朝文武中也没有这样的。地上已经有一堆火了,而老夫不过是给这把火里添了些柴而已。
    可火本来就在那里,添柴的人,又能有多大罪过呢?他们只不过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趋炎附势而已,这么说,你懂吗?”
    陈厌颔首,起身离开了营房。
    大营之中,只有张宪一人。
    他知道,今天晚上,会有人来找他谈一些话。
    “启禀张将军!陈厌将军求见!”
    来了。
    张宪笑笑,“请他进来!”
    “张将军,卑职是来辞行的。”
    陈厌进入营内的第一句话,就令张宪脸上的笑容立刻消散。
    他定了几秒,随即点头,“先请坐。”
    张宪已经从纪元那里得知,今日陈厌从他面前拿走的那壶酒,曾动过手脚。
    陈厌将一颗白色糖果捏成齑粉投入壶内,并嘱咐其好生看管。
    怪不得万俟卨一直说那酒甜如蜜。
    如果没有那壶酒,众人不可能从其口中得知临安的真正意图。
    这次,陈厌是真凭借一己之力拯救了岳家军!
    张宪同时也越发清楚,陈厌并非寻常的能人异士。
    不说那糖果,单讲凭空摸出一杆丈许长的大枪,这本事就足够耸人听闻。
    突如其来的告别,或许从陈厌突然出现那刻开始,就已在冥冥中注定了
    “陈将军倘若要走,本将绝不阻拦,可否告知缘由?”
    陈厌正色道:“在这里混,没前途。”
    “没前途……”
    张宪释然朗笑。
    “陈将军今日斩杀王俊,固然大快人心……但如今正是要从严治军之际,无论如何,小小的处罚总是要有的。本将相信,以陈将军的聪明才智,不会看不穿这一点。说吧,到底为什么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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