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将近,月明星稀,是个杀人的好时辰!
营地之中,张平安正斜斜靠在马鞍上小睡,他身上裹着条毯子,昆仑枪则放在一旁,触手可及。
暮然,他猛地睁开双眼,起身持枪而立,子时到了,该干正事了!
王保几个老军早已侯在一旁,正默默的擦拭着兵刃。
见张平安起来了,王保近前问道:“总镖头,等下真的要去冲阵?”
“王师傅,所有人都准备好了吗?”张平安顾左右而言他道。
张平安虽没正面回答,王保也不介意,随手一指道:“总镖头,人都在哪里了!”
张平安顺着看过去,四周稀稀拉拉的已聚了不少人。
韩五、张小七、张小八、赵二虎、张循、鲁智深、呼延灼、彭三眼、韩常胜、李二、焦挺、还有鲁大哥的一众泼皮徒弟,等等,边上那个不是林冲的娘子吗?
林娘子她一身劲装,手持长枪,还牵着匹马,这是要干嘛?
张平安转身看向王保,迟疑道:“王师傅,林娘子这是也要去?”
“总镖头,你可莫要小看了林娘子,她父亲也是禁军教头,膝下又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全身本事都留给她了,真动起手来,鲁大师那几个徒弟全上都打过她!”
“这样啊,那也成,今晚天气正好,同去踏营吧。”
只是张平安心中还有句话没有明说,若是万一事情不顺,正好可以调头走人,省得回来喊人了。
想必王保也是料想到了,这才喊上了镖队所有人一起同去。
至于卢俊义他们嘛,人各有志,张平安也不强求。
几十打一千,怎么看也是去送死,难道要人家陪你去死,才算义气不成?
别逗了,就算是大宋禁军,当官的要敢对手下士兵,下这种命令,信不信人家当场干掉你,转头就拿你脑袋当投名状,上山落草去!
张平安一言不发,牵马走在前头,没有什么豪言壮语,愿者来,不愿者走,大路任你选,生死由天定。
王保四个老军,相视一笑,牵马跟了上去。
“大哥,等等我们,这回别想再丢下我们!”张小七不满的嘟囔着,领着韩五和张小八,紧随其后。
“酒喝好了,肉也吃够了,正好杀人,徒弟们,随为师走!”鲁智深酒坛子一摔,举起方便铲,大踏步的行去。
“是~师~傅”众徒弟参差不齐,哆哆嗦嗦的应道。
张三两股战战兢兢,看着边上李四道:“小四,你怕……不怕?”
“不怕……跟着师傅……真好……几十打一千,贼……刺激!”
李四说的豪气,掏出酒葫芦,想要灌上一口,却哆哆嗦嗦半天拧不开葫芦嘴来。
“老大,铁牛来了!”李二扛起了大斧,瞅着边上焦挺很不顺眼,“你又来混饼子了?去,去,去,一边待着去,小心丢了吃饭的家伙。”
焦挺抹了抹嘴,把吃剩的半块饼子塞进了怀里,怪眼一翻,斜视道:“卖命钱早给过了,今晚上,爷爷是来卖命的!”
李二想不到焦挺竟然这么说,扭捏了半天,递过去一块肉干。
焦挺疑惑的看着他,李二不好意思道:“你本事比我强,等下替我看着点老大!”
焦挺默默点头,接过肉干,狠狠咬了一口。
张平安一路走来,身后的人越聚越多,如林似羽,尾附其翼。
久久不见卢俊义出来,张平安心中一凉,卢兄你身后有几十口子,我背后也是身死相随的兄弟,你须怪不得我!
张平安一行,转过林子,几骑迎面而来,当先一人不是那卢俊义,又是谁?
卢俊义等人远远下马而立,冲张平安抱拳道:“张总镖头活命大恩,无以为报,卢某兄弟前来赴死!”
没错,就是赴死!
在卢俊义等人眼里,战是死,逃也是死,不如拼死一搏,还了张平安活命之恩。
若是能再拖延片刻,那就最好了,至少还能给家里人争取点逃命的时间。
张平安冲卢俊义抱了抱拳,卢俊义身旁少了花荣和关胜,倒是多个叫小乙的小厮。
不过,张平安也不多问,有些事心里明白便是,说出来反倒尴尬。
子时,夜很黑,伸手难见五指,但张平安他们却不能打起火把来。
他们是去劫营的,若是打起火把,黑灯瞎火的晚上,一点火光,很远就会被人发现。
好在,张平安目力惊人,黑暗对他毫无影响,他走在最前头,其他人则拉着马尾,一个跟着一个,磕磕绊绊的往前行去。
一路上也不知摔了多少次跤,众人只是咬牙不发一声,此去便是赴死,区区伤痛又算得了什么?
丑时,张平安准时到了安士信大营之外。
安士信的大营,很乱很杂,许是来投的人太多了,原来的营地已经不够用了,东一撮,西一堆的,显得乱七八糟。
营地四周既往拒马,也无壕沟,就连那帐篷都少得可怜,不少人就围着几堆篝火旁,席地而眠。
张平安撇了撇嘴,这也是营地?
连镖队都不会这么随便扎营,他们竟敢这么干?
这不是找死吗!
这么久了,张平安竟是连个放哨的人影都没有看到,还以为是布置的暗哨,结果张平安找了半天,都没找到。
怀疑之下,他还特意问了问刘铭的意见,仔细查探了一番,还真没有!
这安士信心也太大了吧!
既然安士信这么配合,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张平安等人直接上马,冲入了营地。
马蹄声阵阵,踩踏着大地“轰隆隆”作响,犹如战鼓声起。
此时,贼军还在睡觉,丑时,正是一个人睡的最深的时候,突遭袭击之下,一个个贼军懵懂的睁开双眼,还在寻找着是马蹄声的来源。
安士信半夜惊醒,骂骂咧咧的爬起身来,“大半夜的,扰人清梦,哪个不知道礼数的东西,若是个没靠山的,定要夺了他的马匹,再好好收拾一顿不可!”
一阵阵呼和声,从营地里忽然响起,“官军前来杀贼,乱臣贼子统统杀光,一个也不放过!”
一入营地,张平安等人便分成了三路,喊话、杀人、放火。
鲁智深挥动方便铲,领着众徒弟直往营地东面杀去。
鲁智深禅杖兜头便打,呼延灼、韩常胜、彭三眼也不含糊,一条铁鞭、一杆三尖两刃刀、外加一根枣木槊,只杀的对方狼奔豕突,不敢回头。
便是林娘子那杆枪下,也是留下了不少亡魂。
倒是鲁大师的高徒们,畏畏缩缩只顾举着火把,四处放火。
卢俊义则领着杨志、索超、杨雄、石秀、徐宁、郝思文、宣赞、燕小乙等人,直奔西面。
这几个也都是狠角色,下手毫不留情,杀人放火更是好手,只杀的西面浓烟阵阵。
张平安领着剩下的人马,直奔营中杀去,若无意外,安士信应该便在此处。
张平安骑着马,踩过一个个人影,感受着马蹄下泥泞的,张平安麻木了,这就是乱世,人命贱如草!
昆仑枪闪动,一堆堆篝火被挑了起来,直往人多的地方砸去。
火星阵阵,惊骇声中,是盲目奔跑的人流,无头苍蝇一般,在营地中四处乱转。
甚至有一些受到惊吓的,抽出刀子,不管不顾的便往边上砍去,也不管对方是谁。
安士信的大营乱了!
营中动乱越发剧烈,安士信坐不住了,匆匆忙忙喊起四个亲信头领,拿着兵刃就要出门查看。
火光下,焦挺激动指着安士信五人,总算是找到正主了!
张平安闻言,拍马舞枪,一马当先冲了过去。
“大胆!找死!”高旺大骂一声,挥刀迎向了张平安。
两马相交而过,高旺不敢置信的捂着咽喉,坠马落地。
高辛举起混铁棍,扑向了张平安,口中高吼道:“官狗子!去死!”
昆仑枪一扫,“砰”的一声巨响,混铁棍高高飞起,高辛整个人打横着飞了出去,胸口凹下去一大截,眼见的是不活了。
安士信吓得冷汗直流,挥刀喊道:“上,你们都给我上去拦住他!”
石逊、桑英两人看的是牙呲目裂,惊骇欲绝。
眨眼间,自己这边两个头领就丢了性命,竟是连一招都没走过?
安士信要我们上去?那不是送死吗!
二人哪里敢上,调转马头,直接就跑!
安士信吼了半天,回身一看,没人了?
安士信待要跑时,却是来不及了,张平安认准了他,打马赶上前去,背后一枪就挑了那安士信。
张平安单手持枪,举着那安士信的尸首,满营驰骋,“贼首安士信在此,做乱者,杀无赦!”
眼见得首领安士信已死,剩下的人,更无半点战心,本有那出头召集部众的,也做鸟兽散了,纷纷跑出了营地,自谋生路去了。
营地中的大火,直把漆黑的天空,染成了血红一片。
安士信一千大军,顷刻间灰飞烟灭,便是自己也落得个身死魂消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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