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虎,你和张循去后院牵马!”
“老刘,你带二虎去库房拿钱,多拿银子,少拿铜钱!”
“韩五,小七、小八你们去厨房,把能吃的都搬过来,能拿多少拿多少!”
王保将杀红了眼的众人,拉出了战团,一一指派了任务。
韩五还不乐意,这还没打完呢,怎么就让他们去干活了?
他张口就要狡辩几句。
不待他韩五开口,王保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才让他闭上了嘴。
“办事的时候,都小心了,镖局里,说不准还藏着外人!”王保最后向嘱咐了一句,对着李敢说道:“疯子,我们再护着平安杀一阵!”
李敢点点头。
王保和李敢两人,一左一右护住张平安,一路狠杀,直杀的血肉横飞。
冲到院门口,张平安还待冲杀出去,王保一把扯住他,大喊道:“平安够了!”
张平安一把甩开王保,赤红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王保面色坦然的与他对视,半分不退。
“噹”
金瓜大锤落到了地上。
张平安喘着粗气,颓然的坐了下来。
王保冲着李敢使了个眼色,李敢自去做事了。
王保默默站在张平安身边,看着远处。
天空上,残阳似血,一片赤红;镖局内,断肢残臂,血流成河。
“老王,那群没义气的跑了,他们马还在呢,鞍具齐备,我都牵过来了。”
赤虎和张循牵着三十来匹马,骂骂咧咧的回来了。
“王师傅,厨房里的东西,我搬过来了,你看看?”
“在去拿点,拿那些顶饿的,生熟不忌,顺便戴上锅,速去速回。”
王保看了看马匹,又打量了下韩五手中的东西,随即吩咐道。
韩五知道事态严重,没有讨价还价,转头便去办事。
韩五刚走没多久,刘铭带着二虎,大包小包的也回来了。
两人相互心照不宣,刘铭自去牵了马匹,自顾自的忙活起来。
李敢也收拾完了战场,惋惜的拿着三具神臂弓走了过来,“老王,就这三具了,其他都用不成了!”
神臂弓可是国之利器,每具都是有编号的,旁人轻易可拿不到。
王保瞄了眼神臂弓,开口道:“疯子,没时间让你在挑了,我们得马上走,汴梁的禁军再烂,也该反应过来了。”
李敢点点头,朝王保挥挥手,让他忙去,这里自己看着。
他顺手又给张平安递过去一堆铁菩提。
张平安抬头看看李敢。
李敢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趁热乎的时候,挖出来的。”
张平安看着那黏糊糊的铁菩提,本能抗拒着,不想伸手去接。
李敢二话不说,直接都塞进了他的怀里。
他也不顾张平安嫌弃的眼神,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平安,别想太多了,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当年就该死了,现在是活一天,便赚一天。”
“李师傅,我没事!”
“我告诉你啊,我其实很羡慕总镖头,那一箭要是我替你挡的,那就好了!”李敢发自内心的感叹道。
张平安诧异的看着李敢?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这话什么意思?
“我们欠你爹的,也欠那些死去弟兄们的,不说了,你只要知道大丈夫还是战死的好,老死病床才是真的可悲!”
李敢越说越不靠谱起来,他讲的话,张平安听得懂,可连一块儿,就有点莫名其妙。
什么欠我爹的?
什么对不起兄弟?
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此时,王保去而复返,手中提着个火把,“平安,和总镖头告个别,我们该走了!”
“嗯!”
张平安默默接过火把。
“周振兴这杆大旗,以后要靠你扛起来!总镖头的事,不要放在心上,我们几个老家伙,都愿意替你去死!”
王保在张平安身后幽幽的说道。
张平安木然的听着这似懂非懂的话。
他亲手点燃了镖局,看着熟悉的一切,埋葬在熊熊烈焰之中,最后化为了灰烬。
张平安摸着那团旗,心中默念道:“所托之物,不管刀山火海,不论千山万水,必定送到!”
“总镖头,我们怎么办?”
王保知道现在不该去打扰张平安,可时间紧急,在不走,恐怕就真来不及了。
“总镖头?”张平安诧异的,指着自己。
王保几人互相对视一眼,上前作揖道:“拜见总镖头!”
“拜见总镖头!”剩下的韩五等人,此时反应过来,也顺势拜道。
张平安一时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总镖头,现在情况紧急,你要早做决断!”王保催促道。
张平安缓了口气,从张小七手中接过昆仑,目视全场。
他手持长枪,朝众人作揖道:“多谢诸位,与我师徒共患难。今日周振兴完了!
我要替师傅去送完最后一趟镖,诸位愿意的,就一起走,不愿的,就地散伙吧,镖局里的东西任君自取!”
话一说完,张平安提枪上马,当先而去,身后诸人毫不迟疑的,上马紧随其后。
“平安,我们怎么走?”王保在马上探身问道。
“从酸枣门走,前日我在哪里见过唐叔父。”张平安回道。
周振兴镖局就在城北,酸枣门离的最近,此时,赶紧出城才是大事。
众人一路打马疾驰,掀起好大一片尘土。
远远的城门楼子里,张平安看见立着个老军,不是唐琦,又能是哪个?
“吁”
张平安在唐琦前,停下了马。
按理说,不该节外生枝,可唐琦是师傅的过命兄弟,总得给人支应一声。
“唐叔父,师傅他......”张平安吞吞吐吐,不知该如何开口。
“不用说了!我知道周副将又去党项人了!”唐琦直言道。
赤虎近前,越过了张平安说道:“唐二,我们要走了,你走不走?”
“老虎我不走,我走了,谁来守城门,党项人打进来,怎么办?”
“唐二,我们可能不回来了,你真不一起走?”
李敢也上前劝道,毕竟是袍泽兄弟,总不能真丢下他不管吧?
“说不走,就不走!没有系将的命令,我死都不会离开城门!”唐二斩钉截铁的拒绝道。
唐二的倔脾气,赤虎等人都知道,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赤虎没办法了,在马上作揖道:“也罢,唐二你保重,我们走了。”
眼见得和唐二说不清楚,王保等大镖头也只能无奈的离开。
由他去了,好在唐二本事不差,倒不用担心他什么。
夕阳下,阴影里,唐琦斜倚着城墙,看着远去的张平安等人,笠子下的脸色,越发的阴暗起来。
半晌,他举起腰间的酒葫芦,仰头闷了一口,随后葫口一翻,酒水“咕噜咕噜”的流了出来,洒满了一地。
“天威席卷过黄河,万里疆土尽汉歌......”
唐琦的歌声,在城门洞里,久久未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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