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不平静的日常

第三十五章 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学校有学校的规定,大人有大人的方法。
    理论上学校禁止除员工外的社会人士出入,若是与校长接洽事物,商谈给学校捐款和争取教育经费等事宜,因此有权微服私访,考察学校设施等硬件装备,理论就会在实践中发现错误,稍作修改。
    成熟的大人面对不行,不能说那就算了,得这样行不行?还是不行那样行不行?
    “雪之下先生,今天学生们刚好在举办体育祭……”
    教导主任一边陪同闲聊,一边琢磨校长下达的任务,深感艰巨——简单来说,既要体现出总武高的高贵重点气质,又要体现出总武高能做得更好,目前稍显困难的地方。
    前者是体现能力和潜力,让参观的议员先生觉得总武高值得投钱,后者是尽量让投来的钱多一点。
    我很穷,请给我钱(×)。
    我还没富,加大投资(√)。
    细说起来也不算太困难,毕竟议员先生的大女儿从总武高毕业,小女儿在总武高就读,说明对方公事公办里夹杂一点私心,谈拢的问题不大。
    “那我来得正好,领略一下贵校学子的精神抖擞,所谓身体是进步的本钱……”
    雪之下父亲娴熟地东拉西扯应和,目光在校内四处打量——小女神呢?小女神在哪儿?
    “这是篮球场……”
    “不错。”
    “这是足球场……”
    “好。”
    “这是校训和荣誉栏……”
    “嗯嗯……嗯?”
    雪之下父亲扫了眼荣誉栏,有点遗憾没发现小女神的事迹,也是,小女神的性子不太可能主动参与这些活动……咦?怎么奸贼在荣誉栏上?
    敏锐注意到金主的目光集中点,教导主任笑着说道:“这是留学生白影,我校的优秀学子之一。”
    “校内创作大赏?合情合理又不合情理……”雪之下父亲瞥了几眼,笑刀笑问道,“这位学生在校的表现怎么样?”
    为了体现我校实力,这种时候就该夸!
    教导主任并没有品味出刀的味道,斟酌词句后夸奖道:“白同学思维活跃,行动力卓越,言行风范中体现出当代年轻人的创造性,对于事物有自己的独到见解,学习成绩优异,稳居年级前五,并且在表演和创作等方面,具备颇为专业的能力,同时乐于助人,为此特地建立了一个名为援助部的社团……”
    “呵呵。”雪之下父亲不置可否,“他在这个大赏上写了什么?”
    “一篇主题为家庭的随笔散文。”
    教导主任伸手示意道:“这一篇就是了。”
    雪之下父亲随意瞥了几眼,心里已经酝酿好点评:虚构情节,故作多情,强行升华,主题不明……
    写家庭的文章……
    萦绕而来的校园气氛,让雪之下父亲想起自己读书的时候,由于不幸被大女神捕获,从此开始埋头书海,认真上课的生活,老师布置了家庭父母为主题的小作文,自己抓耳挠腮想不到怎么写形同陌路的父母,于是借鉴了一些优秀作文,什么爸爸的肩膀,妈妈的怀抱,雨天的伞,生病的药……
    结果等交了作业之后,新来的国语老师将自己叫去办公室,沉默良久后开口问道:“我听说你的家庭有些问题,这个作业对你来说容易造成伤害,但你的作文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误会了……”
    尚且年轻气盛脸皮薄的自己,一口咬定就是误会,自己写的作文百分百纯真!
    国语老师将谣言传播者找来对峙,以为两人是有什么矛盾,想要帮忙解决一下。
    当大女神走进办公室的瞬间,我就知道有人要死了……
    假的!都是假的!
    雪之下父亲斩杀心魔,学校真是个可怕的地方!漫步于此,就会想起年少一身黑的自己,魔念缠身,还是来批评一下叛匪的作文……
    【我报名参加创作大赏,题目是如何写家庭,一时却没有头绪,眼见要到交稿的截止日,便开始琢磨其他人会怎么写。】
    【有人或许会写一些或真或假的故事,自己生病,下雨打伞,用这些来体现父母的爱,家庭的互帮互助;有人或许会挖掘一些存在或不存在的外貌,母亲的皱纹,父亲的白发,体现父母的辛劳来表达孝顺之心。】
    雪之下父亲:“?”
    【将回忆翻出来找了又找,看了又看,我痛心于父母的碌碌无为,竟没能给我留下聊以润笔的经典故事,没有什么值得一说的情节,难道要我写年幼时,爸爸试图以摔炮吓唬我,我就地一躺嚎啕大哭,声久不息,最后换来一大袋糖果与压岁钱补贴,并让爸爸被妈妈数落半小时的故事?还是让我写收了长辈压岁钱,在妈妈试图收缴之前,用一半压岁钱给她买洗面奶,报账说全部花光,从而保住一半压岁钱的故事?】
    【妈妈做事总是太过杞人忧天,对于天气预报深信不疑,听说要下雨,就一定会给我准备雨伞,听说不会下雨,依旧会给我准备雨伞,我表达意见的时候,她只会摆摆手,不以为然地说‘一把雨伞,带上又不累’,我有容人之量,不计较她这一行为,导致我被同学笑话晴天打伞。】
    【现在却忍不住埋怨起来,真是瞎操心的老妈,这样你不就没机会给我送伞,从而导致我现在写不出作文了吗?】
    【爸爸更像是一个同龄玩伴,魔方也好,陀螺也罢,甚至参加体育课用的跳绳,我的所有玩具都是二手,因为在我玩之前,爸爸一定会抢过去先玩个痛快。他曾经想和我比谁玩魔方更快,我以绝对优势获胜,并对其进行挑衅,让爸爸不知不觉走上给我买玩具、买游戏,再一决胜负的斗争之路。】
    【爸爸没赢过又一直想赢,因此多是以他被妈妈数落为结局。恐怕是人老心不老,爸爸的头发一片乌黑,找不出半点白色,不给我看他生白发,心中起忧愁,细数年华处,忽觉岁月久的机会。】
    【我写不出作文,有他一部分责任。】
    ……
    【我有一个朋友,她的父母就不一样,彼此发生过种种故事,可谓跌宕起伏,颇有几分勇者对抗大魔王的史诗感,十分精彩。我就相形见绌了,平平无奇,缺乏身为主角的必要性和精彩程度,找不出可堪一看的故事。】
    【我的父母或许是不合格的。明明是赞赏父母的机会,我提笔凝神,竟想不出他们的光辉事迹,抓耳挠腮,还是不知该如何落笔。如何表达家庭父母之爱,真是困难,索性就到这里吧。】
    于平凡处见真情,于琐碎里出真心——更难得的是没有乱来。什么?你说白影嘲讽其他参赛选手,调侃他们胡编乱造,有拉踩衬托自己的嫌疑?
    抛开这点还不算乱来的小事,教导主任挺满意的,能把白影的文章选上来,多少也有些教导学生以诚以真的想法在里面,也能体现总武高打破传统,具有进步性的创新风气。
    点评?
    嘲讽参赛选手,没有体育精神,调侃其他作品胡编乱造,拉踩衬托自己的文章,无德之人,能把这货选上来,总武高有点问题,缺少正能量,被叛匪带起了妖风!
    雪之下父亲:“呵呵。”
    言简意赅地点评之后,雪之下父亲左右看看,叛匪已经品鉴得狗多了,还是找找不知道在哪儿的小女神吧。
    教导主任微惊,哪儿惹金主不喜了?连忙朝充当形象工程的平冢静使了个眼色——快上!让雪之下先生多充几万円!
    平冢静摸了一下兜,下意识想来一根。
    教导主任脸上浮现杀意。
    “……咳。”平冢静将烟塞回去,“雪之下先生,要参观一下执行委员会的工作吗?体育祭的举办,离不开他们这些优秀学生的辛苦,他们这时候应该在会议室确定最后的行程工作。”
    “好!麻烦带路吧。”
    一行三人走过学校的坡道,侧面教学楼上,樱岛麻衣(和花)收回打量的视线。
    那个好像是雪之下的爸爸吧?为什么体育祭不是全年级一起办,而是分开办的呢?没办法和姐姐一起参加啊,之后高二年级举办体育祭,感觉都没什么劲儿了……
    混蛋应该会搞点什么事情吧?那天他还真是出去拿快递的,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
    “阿嚏——!”
    活动教室内,男子啦啦队正在做最后的准备。
    比企谷八幡敏锐地一个后仰,躲开大量细菌攻击:“部长,你这假发是假冒伪劣产品?”
    “假发不假,那还能叫假发?”
    白影揉揉鼻子,继续摆弄着眼前的黑长发头套:“一定是有谁在扎我小人,所以我才打了个喷嚏,不是因为头套质量问题,这可是道具师从白英花那儿顺来的变装道具。”
    “不是道具师自己做的?”
    “这叫术业有专攻……”
    白影将头套扯了一下,戴在头上,柔顺里折射微光的黑直长发,看不出一点儿假发的痕迹,他抬手一捋鬓发,神态微微收敛,疏远的冷淡感若风雪迎面,眉梢轻抬,眼眸便映照阳光,格外明亮,嘴角一抿,声音空灵微沙:“就像比企谷菌擅长在阴暗角落滋生呢。”
    “哇哦……”
    安洁莉娜惊讶地吃了块饼干:“非常雪之下同学唉!”
    “嗯——这种冷淡又有力量的眼神……”材木座义辉心有阴影地喃喃道,“确实很雪之下同学。”
    “毕竟是部长,演出雪之下的感觉很正常。”
    比企谷八幡很庆幸,还好不是小町扮演套装,再以小町的名义让自己作为白队卧底捣乱什么的……嗯?我怎么会想这么奇怪的事情?果然是部长的错吧!
    “神态、气质和声音上没问题……只是体格的差距太明显了。”
    折木奉太郎随口点评,举目放空,借着男子啦啦队的事情,暂且逃离会议室,能聊享片刻安宁……待会儿肯定还得回去给千反田帮忙,但在那之前先摸一阵子吧。
    挥洒汗水和青春,热血和活力的体育祭,同自己完全不搭呢。
    “这方面确实比较麻烦。”
    白影想象了一下,抬手比划了一下:“要想像勇者,我得锯断腿再压缩一下……啧!”
    来气,当场将杀手皇后叫出来,白影对着空气一阵指指点点:“瞧瞧人家白英花,再瞧瞧你,你有什么用?”
    杀手皇后:“……”
    材木座义辉看着这一幕,眼前一亮:“哦?白同学莫非也有隐藏的力量?”
    “当然!区区体格差距,怎么阻挡得了我的计划?”
    白影直接转身,调整了一下姿态,背对众人问道:“你们看我背影,有几分与勇者相似?”
    “乍看很像,细看一点都不像。”比企谷八幡吐槽道。
    “就是啊。”安洁莉娜漫不经心地接话,“长、白影穿的还是男生校服,怎么看都不像雪之下吧?”
    白影唏嘘道:“我倒是找雪乃想试试她的校服,奈何阳乃以死相逼,终究未能如愿……”
    这段话的逻辑在哪里?
    安洁莉娜再吐一槽:“你说的以死相逼,是雪之下姐姐准备干掉你吗?”
    “很好!太长不念,能够领会上意,你合格了!”
    “?”
    安洁莉娜反应过来,连忙摆手道:“不不不、我还差得远,嗯嗯,完全不合格……”
    “反正待会儿要穿体育服,把你的校服借我用用。”白影转过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虽然正面不像,但以我的背影,想必也能激励足球队的斗志。”
    “那直接换体育服不就好了吗?!”安洁莉娜大肆吐槽,“我的校服肯定会被撑坏的吧!”
    白影惊讶道:“唉?你的校服还没被撑坏?”
    安洁莉娜:“……”
    “哦,你已经换校服了啊。”
    “呀咩咯!我什么都不知道!!”
    安洁莉娜抱住脑袋,她骗过了自己,骗过了体重计,唯独没能骗过衣服。
    但是没关系!经历体育祭的挥洒汗水,自己的衣柜都会回来的!
    在一群头上绑红带里,唯一绑着白带的比企谷八幡,不得不出声吸引白影注意力:“部长,我是来通知你去会议室的,雪之下等你已经有一会儿了……”
    “好,那出发吧。”
    ……
    ……
    不知道小女神的情况怎么样,已经当上执行委员长,能和同学们处好关系吗?如果有什么困难的话,就让自己来支招吧……
    雪之下父亲一边应付教导主任,一边略微遐想,走在楼道之间,三三两两笑谈的学生们带来别样氛围,将一些零碎往事拂在脸上,让他感觉自己都年轻不少。
    唉?前面那个和奸贼二号、哦不,现在是奸贼头号走在一起,背影笔直,黑发长落,穿着体育服的身影……
    雪之下父亲眼前一亮,快步走过去,虽然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但还是先给小女神一个惊喜!
    他伸手轻轻一拍对方的肩膀,脸上已经预热好和蔼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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