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天回个揖礼后笑道:“原来是薛少卿与谢寺丞,久仰久仰。日后我等皆为卫尉寺同僚,本侯少的不得仪仗二位多多协助才是。”
“万年侯言重了,若有差遣,下官自当竭尽全力。”
谢叔方的话音刚落,一旁的薛万彻却猛地挣开了谢叔方的搀扶,口齿不清的嚷嚷起来:“直,直娘贼,什么,什么狗屁差遣!呸!小人当道!这,这破官,老,老子不干了!”
谢叔方被他这话吓了一跳,连忙扯了下他的衣袖,示意他莫要胡说,又讪笑着朝端木天解释道:“万年侯莫与万彻兄一般见识,他这是宿醉未醒,说的胡话。”
端木天听弦知音,倒是听出薛万彻话里有话。
尤其那句小人当道,立刻就让他联想到了刚才那个矮冬瓜郑良策。
这倒是有意思了。
感情不止他这位寺卿被“欺负”了,看来薛万彻这位从四品的少卿,也没少受气啊。
端木天笑道:“薛少卿怎么喝了那么多酒?可是有何烦心之事?”
谢叔方勉强笑笑:“没有,没有,万彻兄只是因家中琐事有些憋闷,故而昨晚贪杯了些,还请万年侯勿怪。”
端木天见他不愿多说,眼珠子一转,便有了主意。
“谢寺丞,本侯今日上任,日后少不得薛少卿与谢寺丞相助。今日既然结识了二位,也算人生幸事。不若这样,本侯请客,请二位去平康坊小酌两杯,也算是预祝我等日后合作愉快,可好?”
端木天之所以想请薛万彻他们去喝酒,也是打算与他们两位搞好关系,顺便套套话,打探一下卫尉寺的情况。
原本在端木天想来,他这卫尉寺一把手,应该能过得很轻松,也就是动动嘴皮子,指导一下卫尉寺制造火药武器罢了。
倒是没想到刚刚上任,连卫尉寺的大门还没迈进去,就被一个五姓七望的二货给来了个下马威。
虽然那矮冬瓜郑良策仅仅是从六品的寺丞,但端木天却也没有小觑他。
此人能如此跋扈,未必没有依仗。
何况即便他是单位一把手,却也无法随意揉搓郑良策。
他即不能把对方开除,更扣不了对方工资,最重要的是,矮冬瓜身后是李二都不愿轻易招惹的五姓七望。
对付这种人,端木天自然不会想当然的以为靠什么官威或者爵位就能压服对方。
所以,先打探一番对方情况,再做决定,才是王道。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话他可没忘。
而薛万彻与谢叔方这两人,他也有意拉拢。
虽然今日是头次见面,但就他读过的史书而言,这两位也是人才,且风评不错。
薛万彻是名猛将,虽然谋略不佳,但这人讲义气。谢叔方同样忠义,且政绩颇佳,能凭个人政绩,干到三品大员,自然是位能臣干吏。
与这两人搞好关系,不是坏事。
端木天的邀约,谢叔方当然不能推脱。
他又不是郑良策那样的世家门阀弟子,可以不尊不敬领导,不给端木天面子。
只是看看身旁摇摇晃晃的薛万彻,谢叔方倒是有些许犹豫,不知该不该替薛万彻答应下来。
端木天看出他的犹豫,笑道:“谢寺丞可是担心薛少卿?无妨,让我家奴仆照料薛少卿便是。哈哈,我听闻平康坊南曲的都知小娘子等闲可不见客,谢寺丞不想去见识见识?”
谢叔方顿时两眼放光,露出一抹男人都懂的笑容。
“如此下官便恭敬不如从命,全凭万年侯安排便是。”“哈哈,如此甚好,谢寺丞请!”
“万年侯请!”
两人客套一番后,各自翻身上马,而醉酒的薛万彻,自有金刚照料。
四人骑马出了皇城,朝不远处的平康坊行去。
平康坊是长安城内最特殊的一个里坊。
这里是大唐各州郡在长安的进奏院所在,也就是驻京办事处。
同时,平康坊也是长安城最大的青楼妓家聚集之地,俗称“红灯区”。
平康坊妓家最多的时候,登记在册有上万人之多。
大唐不限官员狎妓,逛青楼更是文人雅士最风雅的事情。历史上,无论是李白还是白居易,皆是平康坊的常客。
孟郊中举后,留下了一句“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诗里的花,指得便是平康坊的美人花。
作为长安城内最大的娱乐场所,这里每日不仅汇聚着大唐各州的进京官吏,还有诸多饮酒作乐的百官勋贵。
只是像他们这般,一大清早便跑去平康坊的,却是少之又少。
毕竟正常而言,现在可是上班时间。
但端木天可不在乎,要是那矮冬瓜郑良策举报他上班摸鱼,李二把他给撤职了才更好。
而谢叔方因为有端木天带头,自然也不怵。
至于薛万彻,至今还是迷迷糊糊的,就更不可能有什么意见了。
谢叔方笑道:“不瞒万年侯,下官往日里虽也算这平康坊的常客,但最多只在北曲饮酒,中曲南曲的阁馆,倒是从未踏足过。今日倒是要沾万年侯的光了。却不知万年侯与南曲哪家馆阁的都知小娘子熟稔?”
这话一出,端木天的老脸倒是不禁一红。
他熟稔个屁啊!
今天他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进平康坊这种烟花之地。
他刚才对谢叔方说的话,不乏有吹牛的成分在其中。
平康坊分为三曲。
北曲是低等妓家所居,而中曲、南曲,皆是优妓,尤其是南曲的妓家,更是坊中翘楚,往来者不乏名人雅士、世家勋贵。
当然,北曲的“低等”是相较而言,平康坊内的低等妓家也同样能歌善舞,服务对象大多是低级官员、科考士子以及富商。
而中曲的妓家,客人皆是勋贵官员。
至于南曲馆阁中的小娘子,皆是都知,有名有姓,擅长诗文书画,精通歌舞音律,等闲不见客。
平康坊妓家以能歌善舞者居首,诙谐言谈居次,音律再次。
其中的佼佼者,便被称为“都知”,也叫“席纠”,意思与花魁差不多。
南曲阁馆的都知小娘子,都有各自独立的馆阁居住,楼宇宽敞,广植花卉,装饰奇石盆景,环境幽静舒适。
都知小娘子们也各有各的规矩,并非有钱有权就能随便一亲芳泽。
端木天之前也是为了忽悠谢叔方,才随口说出请他去南曲饮酒的话来。
此刻听谢叔方提起这事,端木天也不禁有些头疼。
待会到了南曲,该去哪家馆阁?
万一对方不给他这新晋万年侯、卫尉寺寺卿面子,拒不见客,那他的面子可就丢尽了!
端木天只能暗自祈祷,那些南曲的都知小娘子们能给他一点薄面,别让他在两名属下面前,丢了老脸。
在某人的纠结中,四人行到南曲。
看看眼前一栋栋精致的馆阁,端木天也是有些头疼,不知该去哪家敲门。
就在他踌躇之时,耳中听到附近一栋馆阁内传出丝竹之声,倒是不禁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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