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淮这路走得有些艰难,等看到不远处站着的宋禾后,整个人速度更是慢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有些丢面子。
耽搁这么久,刚刚又听到沿路人在讨论大合唱颁奖的事,他以为宋禾早走了,没想到还在原地。
陆清淮默默摸了摸脸颊,不要照镜子也知道自己此刻是个什么样子。
只见远处宋禾直直走了过来,仿佛被吓到一样,不可思议问:“你、你怎么了?”
她咽下口水,实在想不到几个小时没见,好好一个人,怎么成了这个鬼样子?
脸上青肿,嘴角还有血丝,头发有些乱糟糟的,身上衣服还扯破了一小块。
陆清淮有些不好意思看她,耳朵微微发红,摇摇头:“没……”
宋禾眼神清凌凌地看着他,就透着一句话:休想骗我。
“好吧,是有事,我、我刚刚跟人打架了。”
陆清淮吞吞吐吐地说完这话,然后毫不迟疑补充道:“不过他们是三个人,我是一个人,总的来说还算我赢。”
宋禾无语,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发出一声嗤笑:“那你还挺骄傲的。”
她又看了看他手上提着的东西,接过来放到自行车的铁篮上:“你是刚刚去邮局拿了东西,然后被人盯上?”
陆清淮这回很自觉的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嗯了两声。
“应该是,我从邮局出来后又去了一趟废品收购站。那三个人岁数看着不大,也就十五六岁,我被他们跟了一路,走到梧桐巷子里就被他们三堵着。”
宋禾用力蹬起自行车:“梧桐巷子?东西有被他们抢走了没?他们有车没?”
陆清淮的声音似是被风吹散了一些,听起来闷闷的:“没车,在废品收购站买的东西被抢走了。”
他想到这里心里就抽抽疼,自己本来就没多少钱,这下更是雪上加霜。
宋禾听了倒是松口气,药没被抢掉就好。
她心里想着,自行车方向稳稳一转,惊得陆清淮差点摔下来。
他看着方向愕然问:“你这是去梧桐巷子?”
宋禾嗯两声。
陆清淮心中顿时酸酸涩涩的,赶紧道:“咱们还是走吧,那小孩别看年纪不大,但是打架很狠。”他一个人勉强能打得过,加个宋禾恐怕不行。
宋禾啧一声:“走啥啊,我倒想看看……”
想看看是什么小屁孩,光天化日之下敢这么胆大包天。
这样等以后她来到县城取包裹时,也好避着他们走。
好危险啊,宋禾面上维持淡定,但心中啊啊叫,她这种包裹大户最怕这种人了。
只是宋禾这番心理陆清淮没get到,他其实是个很感性的人,从小到大对他好的人只有老师一家,这也就让他对老师一家之外的人有点淡漠。
并非是不想和人家相处,也不是不懂相处,他是很怕别人关心他,或者帮助他。
他是一个很害怕麻烦的人,很怕别人为他付出,因为这样要花时间和精力去回报人情和人际交往
老师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帮助了他,给了他新生,所以陆清淮愿意放弃一切跟随老师来到这里,愿意一生照顾他。
同窗好友因为相同的志趣走到一起,平日陆清淮受到他们的帮忙,不出一周的时间也会回报回去。
可宋禾呢?
她从前给予的帮助,陆清淮尚且能够回报。
比如说宋禾借他一次自行车,他隔天就会帮宋禾劈柴挑水。宋禾端了吃的来,他也会到田里捉些泥鳅送给她家。
但这次不一样,陆清淮觉得这次宋禾是冒着人身危险在为他出头。
这让他心中无所适从。
陆清淮嗓子发紧,手紧攥自行车后杠,鼻头发酸道:“别去了,咱们还是回去吧,那些东西都不是很值钱。”
宋禾奇怪:“他们不是没车吗?怕什么危险。而且梧桐巷子有个小路可以去派出所,你是不是不晓得?”
这种人在县城中她很害怕的,无论如何也得告知派出所一声。
说着,宋禾从前铁篮掏出个布把自己脸包着,紧接着加快速度,对陆清淮道:“你坐稳了,我快速冲过去。”
陆清淮阻挡不及,宋禾一个拐弯,直直冲进梧桐巷子中。只见前方有三个站在路旁的少年。三人在偷偷分赃呢,突然看到有辆自行车速度奇快的冲了过来,当即被吓得一愣。
宋禾说时迟那时快,伸出手把一个黑脸少年手上的袋子捞过来,然后撒丫子地蹬自行车,自行车竟然给她骑出摩托车的架势!
要是自行车能飞,宋禾能把它蹬得飞起!
三个少年彻底懵逼。
反应过来后气得跳脚,拿起地上的木棍破口大骂地追了上去。
黑脸那位少年牙齿咔嚓作响,恨得牙痒痒:“狗东西,敢抢你爷爷的东西,狗崽种!气死我了,给我还回来,里头有老子的钱袋!”
他气的原地蹦了好几下,哐啷一声,把手上木棍往前头扔去!
其他两个追着跑的少年突然定住,转头气急败坏问:“钱袋!黑木头你把钱袋放那布袋里了!”
黑木头脸色十分难看,大吼道:“去追啊,快去追啊,人没影了!蠢货!蠢货去追!”
他喊的撕心裂肺,快要跑出巷子的宋禾听了压抑着发出笑。
宋禾来这里几年,可把县城摸得透透的。
比如说这会儿,她就从一个小路拐去了派出所。
这三人到哪里去追他们,都不敢来派出所追。而他们三人也不觉得她这名抢包歹徒会“自投罗网”来到派出所。
到达派出所门口后,宋禾长呼一口气,找个旮旯角停下车,将布袋丢给陆清淮,大喘气道:“看看啥是你的东西,还在不?”
宋禾拿起水壶,猛喝一口,擦擦嘴角歪头看:“嗯,咋了你,不会被吓懵了吧?”
陆清淮在后座上,直愣愣地看着宋禾,好似有些傻眼。
“看啥啊?”宋禾拿起布袋摇了摇,“你快看看东西少了没,我得去找公安了。”
陆清淮立即回神,慌张失措地打开布袋,翻两下,从里头掏出一个锈迹斑斑的手电筒。
仔细看了几眼,怔怔道:“没少也没坏。”
宋禾点点头,拿过布袋低头翻了翻,惊喜道:“呦,还挺多东西的,这三个人也不知是抢的还是偷的,都是些值点钱的小物件,你那手电筒可能是最寒碜的。”
说着,她那掏出一个严严实实的小袋子出来,这上头竟然还装了拉链。
宋禾拉开拉链,眼睛骤然瞪大:“卧——的娘嘞!”
她捂住嘴巴,生怕自己会失态叫出声。
宋禾赶紧掰着陆清淮站好,然后躲在他后头数钱。
“一块两块,五块七块,呃……十五……十五块八,十六块。”
宋禾越数,声音就越平稳。
艹,看着一张张纸币把小袋子塞的鼓起,她还以为钱很多呢,竟然才十六块?!
宋禾心如止水,唯有钱包里的几张票能让她起点儿兴趣。
这个票里头可还有两张工业票和肥皂票瞧着就让人格外稀罕。
只是也不知道这三个小孩是不是从哪里偷来的,宋禾犹豫着能不能占为己有。
她想了想,还是把票证全部塞回钱包,然后带着布袋往派出所走去。
宋禾走了两步,突然停下来回头看:“陆清淮跟上来呀,你这好歹也算轻伤,总得从这钱里面抽几张来赔偿自己吧?”
陆清淮推着车跟在后头,看着宋禾的眼神中,竟然带着一丝丝敬畏……
——
派出所内,宋禾把赃物交给王朝明公安,认真诚恳道:“事情就是这样的,我气不过他们这群小孩抢人东西还敢动手打人,所以也把他们东西抢了过来,你们能找到失主吗?”
王朝明脸色复杂,他发现自己只要见到这姑娘,都不能喝水,要不会被呛到。
他定定神问:“不是,小禾同志你是说你抢了他们,而不是他们抢了你?”
宋禾点头又摇头:“首先,是他们先抢了我朋友,还打了他。”说着,她把陆清淮拉上前一步,仿佛有些不忍直视道:“啧啧,您瞧瞧,外伤就打成这样,内里还不晓得怎么样呢,要不要住院?要不要开药?甚至会不会有后遗症,这些都要钱!”
陆清淮:“……”在宋禾淡淡一瞥之下他点了点头。
宋禾很是欣慰,继续道:“其次,不是我抢他们,是我乐于助人,帮助公安取得赃物,这不能混为一谈。”
“最后,我能从他们手里抢到东西,还是因为他们放低警惕,而我又有车。”宋禾得澄清一下,“这真就是意外,再来一次我也不敢。”
她就怕等会儿公安还想让她帮忙,得先说清楚自己废得很,帮不上忙。
王朝阳也是服了,无语道:“我认识你这么多年,还能不知道你是啥意思。”
不就是想给朋友要赔偿,又给自己要奖励吗?
他接着又道:“那群小孩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之前就有人报过案了,但因为他们年龄还没到十六岁,再加上死活不肯承认,东西也找不出来,所以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宋禾心中一突:“不会等会儿还要我去指认吧?”
王朝明没好气看她一眼:“不需要,他们三年龄我都记着呢,昨儿就满十六了,今天我们本来也是打算去逮他们的,怕这几人扒火车跑走。不过现在是不担心了,你把他们的钱都给抢,不是,都给取了来,他们没法跑。”
宋禾这才放心,忙道:“您别透露我,我只想默默奉献,并不看重名利。”
王朝明:“……我原本还想私底下奖励你对搪瓷水杯的。”
宋禾表情肃然:“既然您非要给,那我肯定就收下来,不给您添麻烦。”
王朝明:“……”
从派出所出来后,宋禾得到两个搪瓷水杯,陆清淮得到半斤粮票和三块钱的赔偿。
宋禾把自己的脸包好,深觉自己没有白来干这趟,好歹挣到了两个水杯,以及在派出所中记了一笔“乐于助人、协助抓人”的话,心中就十分开心。
自行车骑出县城,骑到乡野马路上。
宋禾絮絮叨叨:“遇到这种事儿咱们就不能怂,怂一次,往后来县里都要战战兢兢的。”
“看似是你被抢了,只丢了一个不值钱的手电筒,可却放大他们嚣张的气焰,往后还不知道会不会抢到别人(我)的头上。”
毕竟她经常去拿包裹,拿的频率可比陆清淮还高。
那三人连陆清淮这一米八多的大个男生都敢抢,她一个大姑娘肯定更是他们眼中的肥羊了。
宋禾胡话信口捏来:“还有就是,你是我朋友嘛,我肯定是得帮你出头的。”
主要是没他壮胆殿后,宋禾一个人不敢行动。
他一个人能打那三个人,还能保证自己身上值钱的东西不被抢,证明陆清淮是有点功夫在身上的。
宋禾经过严密分析,才敢兵行险着,要不她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冒险。
而且她还机智的把自己脸给包住……等等,宋禾脚下动作微微一滞,她好像没给陆清淮包脸。
算了,就这样吧。
……
道路两旁有树木,树荫遮下来,给他们增添了不少凉爽。
前边宋禾不断说着话,后座上陆清淮不停点头说嗯,眼中慢慢浮现几抹笑。
她好善良啊,这世上竟然还有这么善良的人。
从前只觉得她有超乎年龄的成熟,做事圆滑干练。
可这次陆清淮却觉得看到她不一样的一面。
好能说啊,好善良啊。
——
回到公社,宋禾在家门口停下,等陆清淮走后,抱着搪瓷水杯摸了摸,把它放在桌子上。
好了!家里的杯子齐了,以后她再也不要跟小妹用一个杯子了!宋禾十分高兴。
高兴完后宋禾匆匆赶去幼儿园。
幼儿园中小孩们在上课,宋禾看到办公室中摆着三斤的饼干还有两个保温壶,心中高兴立刻加倍。
宋禾眼睛发亮:“这个保温壶可大了,比我家的还大。我家的那个好多年前买的,用还很好用,就是体积只有这个的一半。”
旁边几人也稀罕这玩意儿,她们自个儿家中都还没有保温壶,没想到竟然在幼儿园用上了。
有了这个以后,冬天时就不要跑到宿舍那边去烧火装热水。小孩们,还有她们随时都可以喝热水,甚至还可以用热水洗手。
她们已经迫不及待期待冬天的到来了!
看完两个保温壶,宋禾又打开那袋饼干。
饼干是当下最流行最普遍的动物饼干,就是饼干上印着动物简图,吃着酥脆香甜。宋禾家就买了很多这种饼干,每天晚上肚子饿了,就拿它泡牛奶喝,好吃极了。
说实话,宋禾觉得县领导有些小气,这三斤真没多少,她家每次买都是一斤一斤的买,很快就吃完。
这三斤恐怕就是幼儿园每个小孩分一块,或许还不够分。
这次大合唱的事情忙完,幼儿园的事儿就可以告一段落。
这天,宋禾排完下周的班,处理完所有的事情,伸个懒腰回家去。
其他老师需要一天到晚跟着小朋友们待在幼儿园,但是她不需要。她又没拿幼儿园的工资,也不怕别人不服。
宋禾回家是有正经事要干的。
她发现在她忙得累成狗的这段时间里,三个小孩趁着她偷偷成长了。
不过成长成啥样,好样还是坏样她没搞清楚,所以得把重心当回家庭中。
今天是周末,大中午的宋禾看着饭桌上的一盘酸菜鱼,心中彻底是对大娃服了。
不是对他的手艺服了,而是对他不花费一分钱,就这么空手套白狼搞到这盘水煮鱼服了。
大娃脸上表情从期待宋禾夸他,到这会儿害怕宋禾骂他。
还颇为委屈地低着头瘪着嘴:“姐姐,我没做出线的事。”
宋禾无语:“我知道。”
这世上还真没有大娃挣不了的钱,在这种社会背景和她的严防死守、各种限制之下,大娃竟然还能从知青手中赚到东西!
宋禾真就觉得自己以后别拜财神,直接拜大娃好了。
她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鱼肉放嘴巴:“说吧,你这又是怎么从人家手里抠过来的?”
大娃看到宋禾动筷子了,知道姐姐没怪他,于是脸上表情顿时发生变化,露出个灿烂笑容。
他嘚瑟道:“楚怡姐姐他们做出来的饭没我做的好吃。我上回看到他们忙活半天把酸菜鱼做得稀烂,所以前几天也做了一次酸菜鱼,然后他们今天就又买了一条鱼回来找我做啦!”
这就叫:宋大娃钓鱼——愿者上钩!
大娃深深被自己的智慧给折服了。
哎,不过如今也就只能赚一小盆鱼玩玩,过过瘾。
宋禾面容稍稍有些复杂。
很好,没有涉及到钱,没有涉及到票。
大娃帮忙做菜也只是邻居之间帮个“小忙”而已,而他们给的鱼也不是报酬,是邻里之间的“礼尚往来”。
宋禾搞清其中逻辑,又问:“所以你们是怎么分成的?”
大娃乐得摇起来:“楚怡姐姐他们说随便我,但我是想做长久生意,当然不能让她们吃亏!所以他们是一大盆,咱们就这些。”
楚怡姐姐说他做得菜太好吃了,还说要把自家寄来的排骨给他做呢。
大娃粗略算算,依靠这门生意,他们家能省下一笔买菜钱,而省到就是赚到!
宋禾看着大娃那偷笑的表情,无语望天。
这孩子她也只能压到这种程度了,也也算靠自己劳动赚钱,而不是像之前那样雇佣别人抓蝎子赚钱,还行还行。
宋禾吃着饭,在心里给大娃打个一个勾,代表他的成长还算好,自己还能把控得住。
接着,宋禾慢慢把眼光移向小妹。
可惜小妹咬着筷子,眼睛直瞪瞪看着一处,那手还在桌子上不停写着什么,一看就晓得她心中又在琢磨题目呢。
宋禾这会儿也不好打断她的思路,心中暗暗记下要矫正她这个毛病。
接下来就是米宝。
宋禾看着躲避她眼神的米宝,心中一叹。
这才是最危险的小孩,看来以后要多把心思放在米宝身上。
吃过午饭,今天轮到米宝洗碗。
他洗完碗从厨房会来后,看到姐姐还坐在院子树下的竹椅上。
宋禾手上拿着蒲扇,慢慢摇动,眼睛半阖仿佛快要睡过去。
米宝搬把小板凳,放在竹椅旁边,然后坐在板凳上静静不说话。
风一吹,把树上藏在绿叶中的枯叶吹下来,吹到半空中飞舞几下,然后慢慢落到宋禾身上。
宋禾惊醒似的突然睁开眼,坐直道:“米宝洗完啦,姐姐想跟你说些事情。”
米宝仰着小脸,点点头。
他早就猜到姐姐要找他聊天了。
宋禾摸摸他的头:“是说一些姐姐也很烦恼的事情。”
米宝头发软软的,还特多特黑,宋禾非常喜欢摸,总有一种撸猫的感觉。
他的长相和宋禾三人相像,仔细看却又有明显不同,他好像更加清秀,眉眼处给人一种清冷感。
小时候还会有婴儿肥,可随着年龄的增长,婴儿肥也在慢慢消失,少年气在慢慢出现。
宋禾单看他五官,就能想象到以后米宝长啥样,大概率长成能出道的模样。
她定定神,组织了一下语言,说:“你知道外头的情况吗?嗯,就是咱们国家的情况,姐姐这阵子越来越心慌,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想找你讲一讲。”
米宝抿抿嘴,姐姐还是把他当小孩哄,一点都没用心骗他。
心中虽这么想着,但面上还是点了点头。
宋禾又捏捏他的脸:“我不小大娃和小妹,是因为他们都不停广播晓得不。只有你会听,姐姐觉得你有睁开眼睛看外头的世界!”
米宝无奈:“晓得啦。”
“跟个小大人似的,都不可爱了。”宋禾把他头发抓乱吐槽。
在米宝快要受不了之前,宋禾开始进入正题,她大概的把当下社会上的事儿说了一遍。
她来自后世,知道的会更加全面一些,有的事练主任都不晓得,可她看到报纸上的人名后,就会回想起来关于这个人的一些事。
宋禾这次说的不再隐晦,而是说得很清楚很明白。
说完后,米宝听得一怔。
好半天突然问:“那姐姐在苦恼什么呢?”
宋禾叹口气:“苦恼未来呗,傅爷爷他们会回去吗?咱们未来又会去哪儿呢,是不是一直待在平和县,等你们读完高中了,是去县里找份工作,还是回到公社,或者李家村种田呢?而且,姐姐还想着高考,还不知道我以后能不能高考呢。”
米宝表情慢慢变严肃,过了很久,久到宋禾以为他不想说话,沉默了,米宝才突然发声。
他摇摇头:“不会的。”
宋禾转头看他,就见米宝肯定说道:“不会的,不会这样,迟早会高考的。”
莫名地,她听了心脏砰砰跳:“为什么?”
米宝手紧紧抓着竹椅把手,认真道:“姐姐,我们杜老师曾经跟我说过隋唐,我还记得,科举制就是在隋唐才开始有的。你数数,隋唐离现在都多少年了,我们不可能越生活越回去。”
他挠挠头,不知怎么去把自己心中的话表达出来,半晌后突然道:“傅爷爷说过一句话,事物发展的前途是光明的,可道路却是曲折的。我现在还没太搞懂,但我觉得他这话很正确,咱们现在就是在曲折的道路上,未来一定会光明。”
阳光透过树叶落在地上,风吹动树叶,斑驳的阳光也随之摆动。
宋禾愣住,她眨眨眼睛掩饰自己的震惊,又摸了摸米宝的头。
这会儿轮到她无话可说了。
她来自后世,能知道这些很正常。
可米宝却是土生土长的当代人,还是个小孩,他却能琢磨出来这些东西。
傅爷爷老说米宝很善于思考,宋禾一直没在意,因为她觉得自己一家四口都是善于思考的人。
可这……宋禾起身匆匆给自己倒了杯薄荷水冷静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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