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声音,袁黄一转头,看到了一个脸上笑眯眯的中年男人。
“你是什么人?”
袁黄十分警惕地看着他。
“在下是奉我家主人的命令来邀请您的,袁先生可否赏脸去见一见我家主人?”
“你家主人?哼!莫不是萧季馨?”
袁黄满脸恶意的看着这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呵呵一笑。
“哎哟,您可说笑了,在下倒是想做当今陛下的仆人,却没那个福分,而且,袁先生,恕在下直言,当今陛下的表字,并非我等可以明言。”
袁黄冷着脸走到中年男人面前。
“萧季馨的狗就给老夫离远些,老夫别的没有,只有一条命,你还想如何?!”
“袁先生说笑了,我家主人找袁先生,不过是为了聊聊袁家公子的事情。”
袁黄瞳孔一缩。
“你家主人到底是谁?!”
“袁先生来了就知道了。”
中年男人侧过身子伸手一指,袁黄见到了一辆朴素的马车。
救子心切,袁黄随着中年男人上了马车,马车晃晃悠悠驶向了京城里最奢华的酒楼,袁黄跟着上了三楼,进入了一间包房。
“袁先生,好久不见了!”
周曜一脸微笑的站在了袁黄面前,向他作揖行礼。
袁黄一看周曜的脸,忽然想起了眼前人是谁。
当初萧如薰北伐到了江西的时候,招募了一批破落读书人,眼前的周曜便是那个时候应聘入军队做军中文书的,后来因为机灵能干,被分配到了当时还在为萧如薰全军处理调度事物的袁黄手下跑腿。
还曾经得到袁黄的亲自指导。
不过很快就因为办事得力而被萧如薰调走,要到了他身边去了,再一次出现的时候,就是卢沟桥大营了。
“周子先!”
袁黄的面色忽然变得冷冽起来,咬牙切齿道:“是你搞的鬼?你这个中央调查司的郎中,做的可真好啊!”
“哎哟,袁先生,您可是误会我了。”
周曜走上前:“咱们不也是为陛下办事吗?为陛下办事的人,哪有搞鬼的资格?陛下说什么咱们就做什么,这才是一个合格的臣子,不是吗?”
“少废话!你把我儿怎么样了?我儿犯了什么罪?!”
袁黄恶狠狠的看着周曜。
周曜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袁俨还好端端的,也没吃苦受罪,就在大牢里面蹲着,没陛下的命令,我什么也不会做,袁先生尽管放心,至于罪,自然是有的。”
“有罪?有什么罪?你倒是给老夫说出个所以然来,否则老夫决不罢休!”
周曜笑了笑。
“袁先生当真想知道?”
“那是自然。”
“那就请坐下,先喝杯水酒。”
周曜指了指布满了酒菜的桌子,袁黄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好,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袁黄径直走过去,坐了下来,一口喝干了杯中酒。
“现在能说了么?”
周曜笑着点头。
“当然可以。”
说着,周曜拿出了一份奏表:“这份奏表,袁先生还请好好看看。”
袁黄拿了过来,翻开来一看。
“不错,这就是老夫说的,老夫当着贾广楠的面说的,他写奏表,也是老夫同意的。”
“就是这份奏表出了问题啊!”
周曜叹了口气:“袁先生啊,你怎么就想不通呢?对当今陛下,您有再多的不满,要是放在心里不说出来,谁能知道?在下相信,对陛下不满的人,很多,但是向您这般直接说出来的,还真只有一个。”
“那又如何?萧季馨不容我了?要杀我了?你让他来杀我!杀我可以,我没有怨言,但是,他不该伤害我的孩儿,若思从缅甸开始为他做事,勤勤恳恳,一丝不苟,他怎么下的去手?”
袁黄一把将那份奏表摔在了地上。
“这就是您的不对了。”
周曜弯腰把奏表捡了起来:“陛下是皇帝,皇帝总要面子,您自己不满也就罢了,可偏偏在那么多人面前说,还在当朝官员面前说,您的意思就是,咱们都是叛逆,就您一人是忠臣呗?还是前朝的忠臣?”
“难道不是吗?”
袁黄满脸冷笑:“你们整个朝廷,从上到下,可有一个忠良?”
“您这话说的,那汉也全是先秦的叛逆,魏也是汉的叛逆,晋也是魏的叛逆,合着千百年来,咱们泱泱华夏全是叛逆就是了?那怎么历代史家还把这些叛逆当作正统朝代呢?”
周曜摊开双手。
袁黄深吸一口气:“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不过您是否亲身经历罢了,这天数有变神器更易,当属最后的胜利者,从古至今皆然,刘邦做得,曹丕做得,司马炎做得,杨坚做得,李渊做得,赵匡胤做得,我大秦皇帝陛下就做不得?”
“少说这些歪理!”
袁黄怒斥道:“叛逆就是叛逆,没什么好说的!”
“袁先生。”
周曜的脸色也冷了下来:“您要是这么说,那我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说,您这大明遗老还活在大明朝,可大明朝已经没了,现在,是大秦隆武二年,您,活在什么时候啊?”
“少说废话,我儿到底犯了什么罪,若是因为我,你抓我,杀我,我没有怨言,但是你不该抓我儿。”
“您在心里骂我,怨我,恨我,想杀我,都可以,但是就不该正大光明的说出来,还在官员面前说。”
周曜笑了:“这是当今陛下的原话,要在下转告给袁先生。”
“萧季馨?”
袁黄愣住了。
“您可以这样对待陛下,陛下也可以这样对待您。”
周曜还是一脸微笑。
袁黄深吸了一口气。
“皇帝?就这样?犯法的不是我儿,是皇帝!是他萧季馨!这天底下,还有王法吗?还有公理吗?!”
袁黄被气得浑身发抖。
周曜一愣,好像想起了什么。
“您可说笑了,哈哈哈,不过您这样一说,还真叫我想起了十年前,十年前,我家父母去世之后,我家的土地被家乡的乡绅强买,当然他现在已经死了,我亲自拜托了土改的朋友,他全家都被杀光了。
当然,当时他很强横,连官府都站在他那边,那天,我就跪在地上痛哭,而他们就站在我面前笑,我当时也是这样问的,我一边哭,一边问,我说这天下还有王法吗?还有公理吗?
他们当时的回答,我一辈子都忘不掉,现在有些时候做梦还能梦到那一天,他们说的那句话,就跟刻在我的脑袋里一样,血淋淋的,很疼,现在,我把它送给您。”
周曜的脸上浮现出了愉悦的笑容。
“我就是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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