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容易养膘,也适合养伤。
阿粱躺在医馆的小隔间里,暖和和的,他听着外面的大夫在给人诊治,药童在给人挑拣药,十分热闹。
大青叶原来能凉血利咽,清热解毒。
牛膝能补肝肾,利尿通淋。
还有地胆草,车前草等等。
阿粱一个人有点无聊,跟着记这些草药和功能,反而感觉时间过得快。
中午时候,狗剩过来了。还端着一大碗骨头汤。
阿粱又惊又喜:“哥,你”
狗剩笑嘻嘻道:“猪骨头便宜,咱不能天天吃肉,猪骨头还是可以的。”
狗剩把碗放旁边,然后从怀里摸出油纸包,里面包着热腾腾的馒头。
“骨头汤是荤腥,直接喝容易腻,你先吃一个馒头垫垫。”
阿粱笑着应了。
开始都还好好的,等阿粱喝了小碗汤,脸色就变了。
这汤的味道…
可惜狗剩没注意。
阿粱慢慢放下碗,狗剩还催他:“干嘛呀,快吃呀。”
阿粱道:“哥,熬骨头汤得很久吧。”
“你上午还要去卖糖葫芦呢。”
狗剩的瞎话张口就来,“没事儿,哥起早点就好了。”
狗剩把棒骨夹到空碗里,让阿粱吃,“等会儿把里面的油膏吃了,知道吗?”
“你要觉得腻,再配半个馒头。”
阿粱没说话。
之后几天,狗剩不是给他送骨头汤,就是鸡汤,还有鱼汤。
狗剩每次都是吃了之后再过来的,这段时间,不仅阿粱,狗剩也长肉了,脸色红润润的。
狗剩还劝他:“再吃点肉,对身体好。”
阿粱本来想忍忍,但还是没忍住,“他找你了对吧。”
狗剩心里那一个咯噔,他打哈哈:“什么,什么东西,我听不懂。”
阿粱不说话,只是坐在床上静静看着他。
气氛僵持时,阿粱突然抱着伤腿哀嚎。狗剩都吓懵了,刚要上前,一道高大的身影更快出现。
“哪里痛?”
“大夫,何大夫。”
然而阿粱脸上的痛苦之色立刻收了,他冷冷的望着一脸关切他的男人。
“我说了,不要你管。”小孩儿垂在身侧的攥紧了,还在微微发颤。
秦择抿了抿唇,不语。
阿粱用力一推他,就想下地跑走,结果中途就被人捞起来。
“你腿还没好,不能下地。”秦择温声道。
阿粱一下子爆发了,“我说了不要你管。”
“我就是死了,残了,都跟你没关系。”
他声音太大,又含着悲愤,其他人都看过来。阿粱脸色涨的通红。
秦择当机立断,用被子裹着他,把人抱去了后院。
中途阿粱一直在挣扎,眼眶都红了,狗剩犹犹豫豫的跟上去。
后院很安静,空气里都是药材特有的气味。
秦择单手抱着他,另一只手抚在阿粱的后背。来回走动。
这种明显安抚小孩儿的动作很有效,阿粱闭上眼,再睁开时,凉凉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秦择顿住了。
实话实说,秦择确实做错了,秦粱不像桃月,桃月是成年人,桃月遇到什么都是桃月自作自受。
秦粱是个孩子,改变秦粱上,秦择过分理智与冷酷了。
“阿粱,我很抱歉。”秦择诚恳的道歉几乎把阿粱烫伤了。
他又激动起来:“我不要,我不接受。”
“我不要你。”
“我不接受…”他被裹在被子里,像一个蚕宝宝,他挣不开,只能崩溃大哭。
秦择颇为心疼,抬手擦去他的眼泪,可阿粱越哭越凶。
秦择只好拍着他的背,来回走着,最后阿粱哭累了,迷迷糊糊睡过去。
狗剩小心翼翼道:“叔,你别急,回头我劝他。”
现在阿粱腿还没好,他们不能跟秦择掰了。
但狗剩没想到,阿粱醒来后,是他先面对问题。
阿粱面无表情道:“是不是从卖草编开始的。”
狗剩:……
你要不要猜这么准啊。
他的说辞全废了。
狗剩沮丧的低着头。
阿粱气的瞪了他一眼,狗剩感觉到了,赶紧坐床边安抚:“我们也付出了劳动啊。”
“又不是吃白食。”
阿粱又瞪他一眼,“那也是秦…那个男人帮衬的。”
“我不要他的帮忙。”
“哎,不是。”狗剩苦恼极了,他左右看看,见这会儿没什么人,他凑近了阿粱小声问:“我不明白。”
“这话咱们兄弟俩说,你为什么恨秦择叔啊。”
“我不恨他。”阿粱毫不犹豫道。
狗剩更不懂了:“那你那么排斥秦择叔。”
阿粱又不说话了。
不恨,但是怨的,还有怕。
怨秦择当初的无情。
怕秦择只是一时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又没了。
以及阿粱埋在心底深处的,对秦择的愧疚,和濡慕。
愧疚于以前,他对他爹…秦择不好。不够尊重,不心疼秦择。只知道索取。
以前,秦择对他是很好的,出来受过苦,阿粱越发觉得以前秦择对他有多好,多宽容。
可他不是秦择的亲儿子,所以那些好,都不是他的。秦择要对秦粱好,他不配姓秦。
狗剩不懂阿粱,他想若是他,早欢喜认爹了。
但阿粱是狗剩兄弟,狗剩还是偏他。也不提秦择了。
只是在阿粱提出要离开医馆时,狗剩劝不动后终于动怒了。
“阿粱,你真是……”
“我特么在寒风里冻成狗,为了什么?啊!”
“不就是为了多卖糖葫芦,好攒钱给你治腿。要不是把你当亲弟疼,我脑缺啊我。我不会偷懒啊。”
“阿粱,没你这么糟蹋人心意的。”
狗剩气的胸口大起伏,转身就要走,阿粱立刻慌了神,拉住他手:“哥,哥我错了。”
“我不走了,我治腿,你别气。”
“哥,哥。”
阿粱好不容易把狗剩留下,之后阿粱再不敢提不治腿的事。
就像狗剩说的,大冷天,狗剩还立在寒风中干嘛,不就是为了赚钱吗。
阿粱能拒绝秦择,却不能再拒绝狗剩的好意,不然阿粱他自己都讨厌自己。
次日,狗剩端来的汤换了味道,狗剩道:“我自己挣钱,去外面买的汤。”
阿粱喝了一口,的确不是秦择熬汤的味道。阿粱有点怔愣。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有种解脱,有种轻松,但是这两种情绪下,还有点不能言说的委屈。
看,不是亲儿子,果然就是一时热。
阿粱都羞于这个想法,所以压在心底深处,心里默念,他跟秦择没关系,没关系。
他不是秦择亲儿子。
狗剩见阿粱老实吃东西,呼出口气:“等会儿我接着去卖糖葫芦。”
“那个汤婆子,隔一会儿你挪挪位置,知道吗。”
阿粱点头。乖乖的。
现在收拾干净了,不晒太阳,又吃的好,小孩儿一天一个样。
皮肤白了,眼睛又大又黑又有神,眉毛不像秦择那么浓,鼻梁倒还算挺,居然有种书生的斯文相。
狗剩摇摇头,觉得自己想多了。
狗剩摸摸阿粱的头,“晚上我给你带零嘴吃。”
“哥,别浪费钱。”
“哥心里有数。”狗剩大步走了。
他离开医馆一段距离,就看到了等在那儿的男人,狗剩高兴的跑过去:“叔,阿粱把东西吃了,也答应好好治腿。”
秦择揉揉他的脑袋:“多亏了你。”
狗剩笑的眼睛都弯了。
秦择:“走吧,我们一起去卖糖葫芦。”
狗剩大声应好。
除了山楂,还有橙子剥了皮裹糖浆,苹果裹糖浆。
两个稻草架子上插满了糖葫芦,那是真吸引眼球。
狗剩兴奋的吆喝:“糖葫芦嘞,又大又甜嘞。”
他们身边很快围了一堆孩子,眼巴巴看着,有些有大人陪着,有些没有。
大人本来是打算直接买糖葫芦,秦择笑道:“这橙子的也很不错,要不要尝尝鲜。”
“心想事成嘛哈哈哈哈。”秦择玩笑般的说到,配上他爽朗的笑容,实在很拉好感度。
再加上小孩儿也想要橙子的糖葫芦,大人就换了,“这个多少钱?”
秦择笑道:“这个八文钱一串。”
“兄弟,这橙子是其他地方运过来的,我想买都还要托关系,也就赚个辛苦费。”
对方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八文钱啊。一串才四瓣呢。
“爹,爹买吧,我想要。”
大人轻轻拍了儿子一下,最后还是买了。
付了钱,大人先尝了一口,本来想挑刺,但是脆脆的糖衣下,橙子特有的果香袭来,汁水清甜。
秦择对他笑笑,大人不好意思的带着孩子走了。
等卖了一轮,稻草架子上的糖葫芦少了一小半,他们身边还围着几个孩子,秦择对他们道:“你们帮着吆喝,等我卖的差不多了,给你们一人两颗糖葫芦。”
几个孩子立刻开心起来,大声帮着喊:“糖葫芦,好吃的糖葫芦~~”
黄昏时候,秦择收手,按照之前说的,给了帮忙的几个孩子,每人两颗糖葫芦,他们珍惜的舔了一下,然后欢快的离开了。
钱袋子被撑的鼓鼓的,这时混混来了,秦择给了8文钱,然后带狗剩回去。
他帮着做晚饭,同时还教狗剩数数,五十个铜板就拿绳子串起来。甚至还用碳写了几个字,让狗剩跟着学。
狗剩吃的饱饱的,才去外面买了食物给阿粱送去。
阿粱自然问起今天生意如何,狗剩兴奋的说好。还把钱给阿粱看,不过怕阿粱看出端倪,狗剩只拿了一半出来,这也把阿粱惊到了。
狗剩给阿粱说外面的事情,其实就是说xx家有什么好吃的。
狗剩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包,打开,里面是两块绿豆糕。
“给,说了要给你带零嘴。”
阿粱咽了咽口水,“哥,这很贵吧。”
狗剩:“我都买了,也退不了。”
阿粱:“那我们一人一块。”
狗剩实在没忍住,应了。其实他之前已经吃了一块了,可是真的太好吃了。
晚上两个人挤一张床睡,一天天过去,天上飘起了雪花,但阿粱的腿现在不会再疼了。只是下地时要杵拐杖。
有一天狗剩拿了一个三角形拐杖来,上面还缠了软布。狗剩支支吾吾道:“这个好用些,我我买的。”
阿粱看了他一眼,又盯着三角拐杖,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把三角拐杖拿过来用了。
狗剩背过身偷笑。
不过晚上上药时,狗剩照常去看阿粱的腿,结果发现阿粱的腿有点红肿。
狗剩皱眉:“是不是走路太久了。”
阿粱:“没事。”
半夜时候,阿粱腿有些疼,迷迷糊糊睁开眼,好像看到了一个人影。但他太困了,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阿粱发现他的腿一点都不疼了,红肿也消了,他凑近了些,发现还残留着药油味。
阿粱摸着右腿,若有所思。
狗剩带他上厕所,然后又扶着阿粱洗漱,然后跑出去给阿粱买了早饭,狗剩才离开。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9.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