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第六章影子杀手(二)
晦当然不知道,这个青年隐瞒了最重要的一个关键,早已身中不解剧毒,命在旦夕,就连杨宁和青萍那段至关紧要的谈话,这个青年也是一字未提,不过这也不算隐瞒,毕竟若是在场的是真正的无晦,那样的距离,绝对不可能听见杨宁和青萍两人的私语,只不过真正在场的却是一个耳力极佳的刺客,才会将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
无晦更加不知道,在他心中千回百转之际,那正在讲述今日经历的神秘青年大半心思其实都放在了她的身上,身为刺客,有许多必须掌握的秘技,如果对其一知半解,迟早会死在别人手中,这青年出身的宗派乃是刺客一行的祖宗,对“察言观色”、“听音辨情”自然有独到之处,无晦的每一点神色外露,呼吸深浅的不同,甚至是肢体动作的细微变化,在这青年耳目中都是纤毫毕现,直到确定无晦敌意渐消,若非遇到极端情形,绝不会泄漏今日之事后,这青年才放下了最后一丝杀机。
身为刺客,手握生杀大权之时务要谨慎,当杀之人不杀,自然对不起刺客身份,不当杀之人杀了,却也是后患无穷。他今日无意中得知了一个惊天消息,不论如何处断,都须殚精竭虑,自然是没有心情再去扮几日无晦,可是如果无晦无声无息地死于此地,龙眉寺僧众定然会有疑忌,有心人不难察知端倪。若是杨宁和青萍双双身死,这个破绽的存在自然不要紧。可是他却不能不考虑万一地情形,天底下人世间能够在魔帝面前隐瞒武功身份的,也只有他这一宗的高手,如果杨宁生疑,自己就是首当其冲。他在黄鹤楼行刺过杨宁,这一次虽然没有出手,却也是心存恶念,但是圣门武道宗与补天宗之间本有默契,这样的行刺对双方都是一种历练和考验。除非是像上一次那般利用青萍,或者是自己为了灭口杀了无晦,触犯到杨宁的逆鳞,否则杨宁是不会与他为难的。当然若是给杨宁知道自己将他的软弱举止都看在眼里,是否会杀人灭口可就不一定了,在这种情况下,与其杀人灭口。留下隐患,自然不如这样化解开来妥当。
安抚了无晦之后,出手解开了无晦的穴道,也不等无晦血脉畅通。青年便悄然离开,在隐秘之处换上早已藏好的衣物,又用药物掩去俊秀面容。妆扮成寻常旅人地模样。向江陵方向行去。对于环境的熟悉原本就是刺客的专长。荆门诸山、纪山这一带的地理他熟稔非常,为了赶时间。他甚至不肯走山路,而是直接翻山越岭,左右越往南走,山势渐趋平缓,根本不会阻碍他地行程。
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正在埋头赶路之际,青年眼中突然瞥见群山间一点白影隐约闪现,一眨眼的工夫,却又消失不见,这青年一向自负眼力,自然不肯承认自己眼花,便立在一株枯树上向远方眺望,不过数息时间,那点白影再度闪现,在群山中攸起攸落,其势翩若惊鸿,疾若星电,直到这时,青年方才看清,那点白影竟是一个和自己一般以轻功赶路的白衣人,根据目测,这人的速度比起杨宁也不过略慢一线,尤在他之上。天下轻功若论快捷,自然是以武道宗《千里一线》为最,若论轻灵缥缈,则是翠湖地《凌波渡虚》,而这个青年所承袭的轻功,快捷轻灵虽然不如以上两种轻功,却最是飘忽难测,方寸之间可以变化万千。深知本门轻功的优缺点,这青年自然下了不少苦功,刺客手段本就讲究“一击不中,远飙千里”,他便着意苦练速度和身法,虽然自知不可能超越《千里一线》,却也自负除却四大宗师之外,再无人可以在速度上胜过自己,想不到今日在旷野之中,突然见到一个白衣人有如此轻功,不禁万分惊骇。
心念数转,青年突然生出一缕邪念来,径自扑向一块山石,这块山石的位置十分巧妙,正在一道略显平缓地山梁前面,若是白衣人不从这里走,免不了要翻过两侧山峰,虽然并不费事,却也会耽误一些时间,青年自恃若是自己赶路,必从这里行走,便在石后敛息屏气,等待那白衣人接近。果然,那白衣人虽然也和青年一样,根本不择路径,只是直线飞驰,到了此地,却也直奔石梁而来,前后不过百息左右时间,便已到了山石之前,这白衣人忙着赶路,并未留心道边,眼看便要一掠而过,却有一道乌光掠过长空,以极其诡异的角度,刺向那白衣人的背心,这一击宛若
日,又如博浪一椎,即便是四大宗师陡然遇袭,也不之,电光石火间匕首地尖端已经触及了那白衣人地背心,破衣而入,裂帛之声传来。眼看自己即将得手,青年心中反而生出不祥地感觉来,只觉匕首似乎根本没有落到实处,蓄满的真气宛若被堤坝扼住地激流,奔腾汹涌却无法宣泄,心口不觉一闷,手下却毫不迟疑,匕首脱手而去,向前疾射而去。
那白衣人背心猝然受袭,神动意动,一身真气随即而动,竟以无上玄功将背肌硬生生缩了一寸,暂时避开了一剑穿心的厄运,以她的武学见识,自然知道如果向前闪避只能给敌人继续进攻的机会,足下一顿,双膝不稍弯,已经拔地而起,身躯在空中一个翻转,已经是头下脚上,腰中银剑早已脱鞘而出,剑光一闪,凌空劈下。
青年匕首刚刚出手,眼前一花,那白衣人的身形已经消失不见,随即便有千万缕剑气自上而下袭来,眼前瞬时银光大作,双目更是一阵刺痛,他是当机立断之人,深吸了一口气,周身上下真气瞬息外放,将那追魂夺命的剑气阻了一阻,拼着面目被剑气所伤,不退反进,抄起即将落地的匕首,向自己的来处狂奔而去,并非是慌不择路,而是他双目被剑气所伤,泪水直流,一时间难以视物,若是向别处逃窜,不辨路径,绝难逃生,反不如向来路奔逃,凭着方才的记忆,方有一线生机。
白衣人遇袭之后不仅以绝顶武功脱身,更是趁势反击,将刺客逼退,可谓大获全胜,只是她心中却没有一丝得意,以她的武功修为,若是当真心无旁骛,即使那刺客再擅长隐匿气机,又岂会匕首临身才有所觉,这一次险遭刺杀,当真是咎由自取,心中羞恼之下,自然不肯放过那刺客,一剑未能得手,目光掠处,只见那刺客是一个身着灰色布衣的青年,相貌平凡无奇,此刻正向前方鼠窜,不禁冷冷一笑,宛若苍鹰搏兔一般,向那灰衣青年俯冲而去。那灰衣青年却仿佛可以脑后视物一般,速度霍然加快了几分,险而又险地闪避开来,显然方才他刻意隐藏了实力,才让白衣人误判之下再度失手,眼见那灰衣青年的身法宛若流星闪电,越来越快,白衣人不怒反笑,手中长剑在地上一点,借力纵身而起,施展开轻功身法,宛若孤雁凌云一般,不急不缓地追在青年刺客身后,只是不让那青年刺客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并不戮力追赶。
青年刺客自知轻功不如白衣人,兼且双目开始红肿,几乎已经无法视物,只能凭着记忆奔逃,这样下去根本没有逃生的希望,这才不惜一切,用上了催发潜力的秘术,若是白衣人不来追赶,自然可以趁机脱逃,若是白衣人发怒追来,便有机会反戈一击,他本就擅长以命搏命的狠辣武功,再加上以有心算无心,尚有三分希望可以重创那白衣人,想不到那白衣人识破他的心意,只是缀在他身后等他筋疲力尽。见此情形,青年刺客心中十分郁闷,心下一横,索性向右扑去,如他预料的一般,耳中虽然听不到风声,那一股逼人的剑气却如芒刺在背,不离不弃。青年刺客泪眼模糊中已经看见记忆中一片凹陷的山崖,便直扑过去,转过身来,背抵山石,匕首横在胸前,摆出背水一战的姿态。
白衣人见已经将那青年刺客迫到了绝境,果然不曾莽撞进攻,只是以剑气封锁住青年刺客逃生的路径,森然道:“阁下是什么人,为何偷袭暗算,若是你全盘托出,我尚可考虑饶你一命,若是你执意隐瞒,是生是死,就要看你能接我几剑了!”
过了这片刻,青年刺客双目已经隐约可以视物,勉强瞧去,只见那白衣人虽然一身男装,容颜却是恍如姑射,令人不敢逼视,手中一柄银剑软中带硬,犹自轻微颤动,剑锋倏忽,不知所向,虽然如此,青年刺客却不敢稍动一下,只因周身要害都似乎被白衣人手中利剑隐隐压制住了,若是自己贸然反抗,只怕有死无生,纵然拼死反噬,也是得不偿失。不过青年刺客既敢停下脚步,自然不会束手待毙,见到那白衣人如此相貌武功,已经心有所悟,长笑道:“平仙子武功绝世,在下岂敢接下刺杀仙子的买卖,不过是见猎心喜,想要见识一下青年一辈第一高手的本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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