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纽约往事

第31节

    ,“……琅爷,琅爷!虎毒不食子,求求你叫他们停手吧!阿森被他们搞得不成人样了……”这一次已然带了嘶喊的哭腔。
    尹寒的眼眶都已熬红了,面色苍白似纸,听得电脑里传出一道冷酷男声,“把陈瑜带走,别让她再打扰刘老板他们“签合同”。”
    后段只剩下陈瑜半哭半喊的哀求,可惜没人搭理她,直到她被推进一间屋子,门被砰然关上,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室内跌入一片寂静。
    尹寒站在电脑前,盯着那段播完的音频,漆黑瞳仁里闪变过无数情绪,整个人却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外面日光灼热、人声喧哗,他却好像掉进一处封闭的冰窟,浑身上下都冷透了。
    第29章
    尹寒甚至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的长岛别墅。
    他进门时面无血色。
    徐妈见状,惊讶又担心,“怎么就去了一趟唐人街,整个人精气神都掉了?”他带着棒球帽,径直往画室走,帽檐下一双眸子透着瘆人的异色,“如果我没出来就不要叫我了。
    谢谢徐妈。”
    画室门关上的一瞬,他背靠门板滑了下去,两手捂着帽子坐在地上,牙齿磨得咯吱作响。
    他才十八岁,因为一段惨痛的过去,孤注一掷踏在黑白两界。
    光影善恶他都裹混其中,没打算抽身出来。
    可他毕竟只有十八岁,不知道原来人心可以有那么坏。
    坏得禽兽不如,全无底线。
    他满心想着的都是程景森,想着他不知是倚靠什么熬过那些暗无天日的过往,一只手随之伸入裤袋,又摸到了那支U盘。
    陈瑜把这段音频保存了十几年,必定是指望它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场。
    尹寒强压着揪心的感觉,一点一点回忆起那段七八分钟的录音。
    他知道自己已经心软,不再是那个执意只要复仇的人。
    对于程景森,他的感情渐渐压倒在仇恨之上。
    这段录音里应该还有其他更具价值的线索,如果他愿意反复细听,肯定可以有所发现。
    但他没有勇气再听第二次,那仅有的一遍已像钝刀割肉,把他剜得鲜血淋漓。
    他在画室里关了很久,看着外面的天光一点一点沉没下去,最后彻底坠入黑暗。
    他的手机没电了,画室里也没有钟表,不知道具体时间。
    当他最终做出决定时,那只U盘已被手心握得满是细汗。
    他要退后一步,他对自己说,这是程景森最不堪的过去,自己不能做那个落井下石的人。
    陈瑜已经死了,这段录音最好的归宿就是被彻底销毁,从程景森的记忆里剔除,也永远不被人发现。
    他一手插在裤袋里,开门走出去,准备到后院处理U盘。
    不料外面竟是一片昏黑,整栋别墅不闻半点人声。
    尹寒愣了一下,继而明白程景森已经回来——而且,什么也都知道了。
    他很慢地走出回廊,前方客厅里只开着一盏壁灯,沙发上坐了一个人,穿着黑色西装,打着黑色领带,似乎刚到过葬礼现场。
    尹寒想,他终究还是去送了陈瑜最后一程。
    程景森阖上笔记本电脑,视线转向他,语调平缓地问,“吃过晚饭了吗?”尹寒站在距他三四米的地方,“还没。”
    “已经九点了,怎么没吃?”“不觉得饿......”他说着,把揣在裤袋里的那只手抽了出来。
    程景森顺着他的动作,垂眼一看,平淡道,“陈瑜给你的录音,听了吗?”尹寒站着不动,也不说话。
    他唯
    一的念头是,他们之间始终还是晚了这一步。
    尽管自己经过一番内心交战,已经想要放下复仇;程景森却因他的私自离开和触及那段不能提起的过往,无法再原谅他。
    尹寒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没用了,天意如此。
    索性付之缄默。
    程景森说,“那段录音是我让陈瑜录的,知道为什么吗?”尹寒盯着他,慢慢摇了一下头。
    “我那时候已经熬不下去,想过杀掉程琅一了百了。
    可是我太年轻,除了陈瑜没有其他帮手,也没有可行的计划,于是录下这段证据,准备在杀人之后能够作为法庭上的证据,以求免除一些刑责。”
    ——但他最终放弃了粗暴直接的杀戮,在蛰伏隐忍长达三年后才真正动手。
    这段录音却一直留在陈瑜手里。
    两个人之间静了几秒。
    尹寒问,“程琅只是你名义上的父亲吗?”程景森勾了勾唇,“这件事说来话长。
    我好像从来没跟人提过。”
    尹寒深吸一口气,“我一知半解的地方太多了,程先生给我一个答疑解惑的机会吧。”
    尹寒了解程景森,他展现出如此平静的一面,恰恰是被深度触怒的表现。
    今晚不知有什么在等着自己,既然逃不掉了,尹寒只求有个明明白白。
    程景森半眯着眼,低叹了一声,“说不上来为什么,我就是喜欢你这种明知再走一步就是万丈悬崖,也要纵身而下的性格。”
    说着,他伸出手,尹寒顺从地走到他身边,被他长臂一捞,揽在了怀里。
    “为什么不吃饭?……是听了录音恶心得吃不下去?”程景森说起那段不堪往事,不见半点情绪,仿佛是在聊隔壁邻居的猫。
    尹寒觉得心惊,他是用了什么办法才能如此冷酷地面对一切?“没有恶心……”少年有些苦涩地说,“只是对人性失望透顶。”
    ——就算不是生父,何至于如此对待自己的养子。
    程景森将他搂紧,“你还小,不要动辄提人性。
    人性就像深渊,越靠近越不能直视。”
    尹寒看着他,“我没有认识你之前,以为你只是一个胡作非为、仗势欺人的黑道继承人。”
    可是当程景森讲出人性像深渊这种话时,尹寒倏然想起林湖山在博物馆里的那句话——很多人都不是表面看来的样子。
    他觉得程景森尤其是。
    程景森淡笑问他,“你知道陈瑜和我睡过吗?”尹寒愣住,心里突然一扎,“......不知道。”
    “那时我刚满十五岁,陈瑜在我的饮料里下了药,于是我的第一次是和她做的。”
    程景森略微抬头,看着怀中难掩惊愕的少年,继续道,“程琅不是我的生父。
    我母亲背着他和保镖偷情,才有了我,程琅一直被蒙在鼓里。
    到我十五岁那年,母亲受不了他的独裁专制,准备和保镖私奔。
    逃走的前一夜把我叫到身边,恳请我留下,说她只会带走妹妹吉泽尔。
    因为我是琅帮的继承人,只要我留在帮里,我父亲就会放她一条生路。”
    “我答应了她。
    只愿她带着吉泽尔从此平安自由。”
    “可惜他们在十个月后,被我父亲的手下找到了。
    我母亲、吉泽尔,还有那个保镖,都在乱战之中遭到枪杀。
    接着程琅对我做了亲子鉴定,发觉我和他没有血缘,我也是那时才知道自己的身世。
    更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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