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远航怔怔地看着张凡。
他没想到，张凡真会让他进屋。
莫非顾家睿的每天一个卖惨小妙招，还真有那么些用处？
张凡见程远航一直发愣，皱了皱眉。
他有些不耐地说：“你进不进，要是不进，我就关门了。”
“进，进进进！”
程远航忙回过神，用力点头。
他撑着身子想站起来，可是坐得太久，腿酸得发软。
他看着张凡，支吾道：“你拉我一把。”
张凡抿了抿嘴，伸出手，吃力地拉起了这一大只玩意儿，转身进了屋。
程远航看着张凡的背影和敞开的门，不知怎么的，心口突然蹦出了那么些暖和。
张凡真的会对他心软。
这是不是说明，张凡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他？
程远航眼睛亮了亮，拖着发疼的腿进了张凡的出租屋内。
出租屋窄小，但整洁干净。
程远航找了张旧得褪色的沙发，在上边坐下了。
张凡取出药箱，拿了瓶碘酒，坐在程远航身边，把他的裤腿小心翼翼地撩了上去。
裤腿底下，一块擦伤的红痕，只冒了点血丝。
张凡皱眉，语气有些冷了：“就这么一点伤，都没怎么出血，你在骗我吧？”
程远航心里咯噔一下。
他当即瞪圆了眼睛，梗着脖子道：“谁骗你了，我摔得那么响，你又不是没听到！”
张凡看着那点发红的地方，还是有些不信。
程远航咬咬牙，又念经似的叫唤起来：“疼，张凡，疼啊，疼疼疼——”
“行了行了！”
张凡无奈地叹了口气：“别狗叫了，邻居会有意见。”
程远航这才安分下来。
张凡拿蘸了碘酒的棉签给他消毒。
他看着张凡安静白皙的侧脸，有些忍不住地开口问道：“你有几个邻居啊，都男的女的？他们是不是经常来敲门，你跟他们很熟吗？”
张凡面无表情：“关你什么事。”
程远航一脸正直，仿佛毫无私心，说：“我是怕你又被人坑。上次的事情你忘了？这世道，别跟别人太亲近，比如隔壁那个男的，别让他们太靠近你，你也不要对别人那么好，知道吗？”
张凡平静：“知道了，以后不会对你好了。”
程远航：“……”
张凡消完毒，把棉签丢进垃圾桶。
他拿出邦迪，轻轻地往程远航伤口处贴。
程远航嗅着张凡身上熟悉的气息，心里好像长了草似的，痒丝丝的。
想到中午顾家睿靠到单梁身上的黏糊和亲热劲儿，他心里不知觉地冒出些羡慕。
程远航喉结动了动，好半天，也歪着脑袋，靠到了张凡的脖颈间。
真舒服啊。
他刚闭上眼，张凡甩了甩肩膀，把他给弄开了。
程远航不死心，又凑过脑袋靠了上去。
张凡脊背僵了僵，声音冷了下来：“你如果再靠过来，就马上离开我家，再也别来了。”
程远航心一沉。
单梁就算再怎么生顾家睿的气，也不会不让顾家睿亲热。
而他，稍微靠近张凡一点点，只怕张凡都要用苍蝇拍招呼到他脸上来了。
果然还是人与人不同。
程远航嗓音发了闷，又是委屈又是不忿：“就让我靠一下怎么了。你就有这么反感我？就连让我靠一下，你都觉得不能忍受了？”
张凡扯了扯嘴角：“知道还问。”
程远航气得直磨牙。
他掰过张凡的脸，急切又焦躁：“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啊？”
“张凡，到底要我怎么样，你才能不对我这么冷淡，像以前一样对我啊？”
张凡帮他处理好伤口，把他的裤腿放了下来。
他把碘酒棉签收回医药箱，回过头，看见程远航迫切急躁的眼神。
张凡深吸口气：“等你先学会怎么尊重人，怎么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再说……行了，你的伤口处理完了，你现在可以走了。”
程远航紧紧盯着张凡。
好半天，他咬着牙，一言不发，侧着身，直直在沙发上躺下。
好不容易才能进到张凡的屋子里。
他才不这么轻易地离开。
张凡看着程远航死赖着的模样，没说话。
他心里其实早有预料，也懒得再和程远航拉扯纠缠。
就当沙发上多了只大型狗抱枕，不理就是了。
张凡收回目光，恰好欢欢从房间里出来，张凡帮她扎好头发，让她坐到餐桌边，把做好的饭菜端到了桌上，分了碗筷，兄妹俩在黯淡的灯光下吃晚饭。
程远航躺在沙发上，鼻子动了动，闻见了饭菜香。
肚子不受控制地咕噜噜叫了两声。
程远航这才想起，他好像也还没吃晚饭。
他扭过头，瞧见餐桌上张凡做的那些家常菜，喉结动了动，说：“张凡，我没吃晚饭。”
张凡没说话，权当听不见。
程远航叫得更响了些：“张凡，我饿了！”
张凡给欢欢夹了一筷茄子，平淡道：“饿了就回你的别墅，我这小庙容不下你这尊金佛，这儿没你的饭。”
程远航磨了磨牙。
他从小到大，爷们硬气了这么多年，就他妈没这么窝囊过。
要是换了早几年，旁人敢这么蹬鼻子上脸地惹他不高兴，他早把人给收拾了。
可偏偏是张凡。
程远航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向来暴躁的脾气，碰上张凡，别说更暴力的行径，就是扬起手来真打张凡那么一下，他都从来没舍得那么做过。
看着张凡径自吃饭的样子，程远航咬了咬牙。
算了。
连卖惨这种事都做了，再厚着脸皮一点，又有什么要紧。
程远航绷着脸，站起身。
他先到厨房，从碗橱里掏出只干净的碗，又抽了双筷子，硬着头皮坐在了张凡身边。
张凡瞄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把菜都夹到了欢欢碗里。
只剩了些残渣和汤水。
程远航看着几近夹空的菜盘，顿了几秒，没说话，默默地把盘子里的菜汤浇到饭上，再把那些剩菜也扒拉到碗里，拌了拌，就往嘴里塞。
张凡这下倒有些惊了。
程远航有多金贵，他不是不知道。
偌大的程家，就这么一根独苗，他想要什么都能有。
就这么个小太子爷，张凡没想到他还真能把这些剩菜剩饭塞进嘴里。
张凡看着程远航大口大口吃着“拌饭”的模样，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半天，他到底还是有些看不下去，从冰箱里拿了一包榨菜，推到程远航面前。
程远航咽下一口饭，指着榨菜：“给我的？”
张凡没说话，态度默许。
程远航看着那包两块五的榨菜，一瞬间，胸口竟然冒出了股惊喜，就好像连绵干涸的沙漠荒地里，悄悄钻出了朵不起眼的小花。
他撕开榨菜，小心翼翼地夹了些，塞进嘴里。
程远航从没觉得榨菜这么好吃过。
这不是普通的榨菜。
这他妈是张凡给他的榨菜。
程远航突然不觉得这“拌饭”难以下咽了，他甚至觉得，味道好像还不错。
程远航吃得正欢，外头响起敲门声。
张凡放下筷子去开了门。
来的是蒋天成。
蒋天成身上带着夜色的寒气，笑道：“凡哥，你下班了。”
张凡面色柔和了些，问道：“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
蒋天成正愁找不到由头，闻见屋子里飘出的饭菜香，他鼻翼动了动，一脸苦相道：“还没吃晚饭，就想着，能不能到你这蹭一顿饭吃。”
张凡啊了一声。
他扭过头，看到餐桌上那点残羹。
张凡沉吟一会儿，说：“你先进来，我再给你炒几个菜吧。”
蒋天成挺羞涩地道了谢。
走进屋子里，他一抬头，瞧见餐桌边坐着的程远航。
蒋天成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在欢欢身边坐下了。
程远航看到蒋天成，脸色也难看了起来，手不知觉地攥紧了筷子，眼神阴沉。
等他看到张凡又炒了几个小菜，连着碗筷一起端到蒋天成面前，和蒋天成温和说话的时候，他的脸色霎时黑得更彻底了。
蒋天成提着筷子吃饭。
程远航看着新炒好的那几盘菜，抿紧了嘴唇。
那是张凡做给蒋天成的。
嗟来之食，他就是再厚脸皮，也伸不出手去夹。
餐桌上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蒋天成吃着张凡刚做的热腾腾的饭菜。
程远航端着菜汤搅成的拌饭，手里紧紧攥着张凡给他的一包两块五的榨菜，低着头，也不说话，沉默地吃着。
张凡确实很烦程远航，可看着他乖乖吃饭的模样，不知怎么的，心里还有些发闷。
毕竟是从小就照顾着的弟弟。
他嘴唇动了动，到底是没说什么。
等吃完了饭，蒋天成提出要和张凡单独聊聊。
言下之意，想让程远航避开。
程远航一听就炸了。
蒋天成对张凡有别的意思，他再清楚不过了。
让张凡和蒋天成相处，那他妈还得了？
他腾地站起身来，瞪大了眼睛，浑身带着飕飕的冷意，正要出言反对，目光一转，瞧见站在一旁的张凡安静地看了他一眼，他心中的暴躁当即被浇灭了一半。
程远航觉得有股气堵在了喉口。
上不去，下不来，难受极了。
好半天，他终于咬着牙，恶狠狠地看了蒋天成一眼，转身进了张凡的卧室，关上了门。
安静的卧室里，响着时钟的滴答声。
程远航觉得时间好像停滞了，每一秒都走得煎熬。
一想到张凡正在和蒋天成单独相处，他就觉得抓耳挠腮的难受。
烦死了。
蒋天成到底哪来那么多屁话要说。
程远航阴沉着脸，盯着秒针又转了一圈，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好几遍，终于忍不住了。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悄悄把门拉开了条缝。
蒋天成和张凡的说话声，隐隐飘了过来。
程远航屏息敛气地听着。
一开始，只不过是些寻常的话。
半晌，程远航不知听到了什么，脸色刷的一下，变了。author_say程远航：我的凡对我心软了
程远航：啊~我的凡给我擦药膏了
张凡给了包两块五的榨菜。
程远航：……
程远航：啊~你们快看，这是榨菜啊，是是张凡亲手给我的榨菜啊~
总结：这人没救了。
——
今天的更新来啦~
要上课所以更得有点晚，抱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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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继续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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