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寒门枭臣

第三零六章权臣或者枭臣

    月朗星稀,经略府书房内点着两根蜡烛,李茂提笔一连写了三封信。
    春秋笔法对李茂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给童贯和蔡京的是私信,另外一封是让童贯转呈给赵佶的秘奏。
    内容无外乎卖惨,反正他这个经略制置使刚上任,花式甩锅毫无毛病。
    贼匪遍地,蟊贼无数是信安军的现状。
    河北东西两路的山大王跑到信安军劫法场,凭借信安军一个军州的兵力虽然杀退了贼匪,但实力难以为继。
    恳请朝廷发兵救援等等,至于追究起来板子会不会落在知府孙虎身上,不在李茂的考虑范围内,能顺势把孙虎踢走更好。
    李茂这边刚完事,孙定一脸疲惫的走进书房。
    “大郎,善后事宜已经处理妥当,邬梨和范权交换了田虎的子侄等家眷,此役剿杀贼匪共计七百二十八人,另有抄灭范家庄所得登记造册,请大郎过目。”
    翻看过孙定条目清晰的小册子,李茂放下,手指轻轻敲着桌案。
    “总价值三十余万贯,范权积家累世果然豪富,一旦风云有变,范权要钱有钱,要人有人,据地称王也不算夸张啊!”
    “大郎也说积家累世,没有几十年的积攒,哪来如此大的家业,有这三十余万贯,信安军一年之内不缺钱粮,大郎的很多想法可以从容实施。”
    李茂起身来到墙边,伸手拉开了布幔,露出的是一张山川地理图。
    “千头万绪,倒是不知道从何处开始,放眼所见大好河山,换我来主宰,能做的更好吗?”
    孙定听着李茂毫不避讳的抱负,或者说反贼之心,非但没有惊讶,反而激动的浑身颤了颤。
    “远如隋唐,近如五代,算上赵家天子,哪个能称得上得国正位?
    或外戚擅专得国,或权臣以下犯上,令人最为齿冷的就是赵家了。
    若不是陈桥兵变黄袍加身欺负孤儿寡母,以周世宗柴荣的韬略才干,早就收复燕云十六州了。”
    李茂见孙定意气风发,对赵家怨气颇重,失笑道:“也不是像哥哥说的那么不堪,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是封建王朝的周期律。
    即便没有赵匡胤黄袍加身,也有其他人趁势而起,或许做的还未必赶得上宋太祖呢!”
    孙定觉得李茂把话题扯远了。
    “大郎,古往今来问鼎之路不外乎那么几条,或揭竿而起于草莽,如刘邦,或权臣篡国,如杨坚,赵匡胤,顾忌太多最终落个曹魏武的下场,给子孙谋三分天下,岂不是太遗憾了。”
    “以史为鉴固然好,但来时的路,不是这样啊!”
    李茂最大的秘密无法对人坦白,模棱两可的说了这么一句。
    想想后世的种种,比照眼前,难免会迷茫生出不适感,反骨,不是那么好生长的。
    尤其是有宋一代,士大夫与君王共治天下,对外软弱,对内强硬,起兵谋反绝对不能成事。
    强悍如方腊席卷江南,不也被童贯率领的孱弱禁军给灭掉了吗!
    孙定看着面色迷惘的李茂,咳嗽一声道:“大郎如今经略州府,手中铁骑近万,看似少年得志风光无限,但实则浮沙聚塔。
    不论是赵宋官家,还是政事堂的宰辅们,只需一句话就能剥夺大郎的权柄。
    所以我希望大郎能走权臣之路,大郎年未及冠,以二十年时间遍历州郡,培植文武亲信,再以十年时间专擅中枢,三十年而有天下”
    三十年,那时候李茂还不到五十岁,不管是做王莽还是做赵匡胤,皆有充足的资本,这是孙定能想到的最稳妥的问鼎之路。
    三十年?
    李茂叹息一声,他连十年的时间都没有啊!孙定的想法是好的,可惜孙定不知道未来的发展,面对的皆是地狱难度的对手。
    近的如女直金国,远的如横扫天下的一代天骄成吉思汗,三四十年过去,这天下早就变了样子啊!
    李茂的心有点乱,他的性格是被动型选手,无论是走科举之路为官,还是想掌控权力,皆是被各种压力导致的结果。
    让他真正谋划未来的出路,反倒犹豫不决起来。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哥哥早点回去歇息吧!”李茂见孙定还想说什么,面带苦涩说道。
    后半夜,书房的门被推开,郑爱月提着食盒走进来。
    “老爷,喝些热汤吃点宵夜吧!这里刚入秋就比清河和京城冷呢!”
    郑爱月脚步突然一顿,只见李茂趴伏在桌案上竟然睡着了,她轻手轻脚的放下食盒拿起披风,慢慢的覆盖在李茂的背上。
    桌案上的纸张字迹凌乱,和李茂以往的笔迹大相径庭。
    有些字郑爱月都不认得,更别提还有外文和化学公式,还有某选集第五卷的若干精华等等。
    李茂在孙定离去后,一团乱麻的心思逐渐发散,想了很多很多。
    大到文明体系的对比,小到科技树上的一个节点,脑力消耗过于严重,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但是这两年练武养成的身体反应几乎是本能,披风搭在背上就把他惊醒,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看清楚是郑爱月。
    “爱月儿,什么时辰了?”李茂打了个呵欠问道,鼻子紧了紧嗅到了一股食物的香气。
    郑爱月把食盒打开,“已经过了三更天,我起夜看到书房的蜡烛还亮着,想着老爷还没安歇”
    “过来坐,我们一起吃。”李茂招呼郑爱月,对她向来不是对待仆婢的心态,更别说还有过肌肤之亲。
    郑爱月脸色微红,熟知李茂性格的她没有扭捏,一边陪着李茂吃宵夜一边说道:“老爷怎么没有去玉楼夫人房中?一晚上玉楼夫人坐卧不安,刚刚睡下不久呢!”
    “她呀!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以后再也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否则保不齐哪天惹出大祸,让大家跟着悔恨。”
    提起孟玉楼这件事,李茂又是心疼又是担惊受怕。
    如果孟玉楼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在他心上挖个窟窿,一辈子都不会愈合啊!
    郑爱月急忙帮衬孟玉楼,“玉楼夫人已经后悔,在内宅念叨自责了很久,老爷就不要再生气了,天亮之后老夫人带着内眷去送子观音庙上香,老爷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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