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卿本佳人

第141章:

    郊外农庄。
    一青衣大夫正在给柏馨治病。
    只见她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似熟睡一般,其实她是再一次晕厥,李宝着急,死拉硬拖,出重金终于请到了京城有名的医生出诊。
    青衣大夫一脸严肃,麻利的在柏馨头上施针,李宝紧皱着眉头,焦急的站在一旁,约一盏茶的功夫,大夫收针装袋,李宝引至外屋。
    “大夫,内子的病如何?”
    大夫一边写着方子,一边说道,
    “小娘子的病,并不难治,淤血聚以头部,可以用针灸治疗。”
    李宝听言大喜,又听大夫说道,
    “但是,针灸只能减轻她的疼痛,治标不治本,若要痊愈,还需配以药物。”
    “大夫尽管开方子。”
    大夫看了看他,低头写了几个字,交到他的手上,
    “活血化淤的药,老夫店里有,然而,小娘子头部受伤严重,导致她频繁晕厥,一般的药也难以治愈,若下猛药,却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恐会危及性命。”
    刚才还喜悦的心情犹如被浇了一盘凉水,李宝神色着慌,
    “先前大夫也是这么说,因而不敢下药,可有什么法子。”
    大夫又道,
    “必须要有药引子,其中以红景天最佳。”
    “红景天?”李宝没有听过这种药材。
    “红景天增强人的体质,比人参,灵芝好了数倍,若能得此药,再配上针疚,小娘子必无碍。”
    “听大夫此言,此药不可得?”
    大夫点了点头,
    “说来惭愧,此药老夫只见过一次,还是跟随先师有缘目睹,整个大梁国所有的药店,药商恐难寻,不过,有一个地方必有。”
    “何处?”
    “皇宫。”
    李宝听言怔然,失望又痛苦。
    大夫瞧着他,叹了口气,
    “你得好好想想,若用其他药做药引,虽也可行,但小娘子身子很弱,恐难以支撑,若不用药,小娘子也恐挨不过春天,并且会更加严重,甚至会失明……”
    李宝脸色凝重,闭了闭眼,紧紧的把药单抓在手里。
    冬日的夜晚来得很早,天上冷月,四周白芒芒的一片,亮如白昼。
    凄凉的小树林,沈士桢与李宝相约在此。
    “东西都运走了?”沈士桢问。
    “嗯。”李宝轻应一声。
    沈士桢抬头看他,眼神有着赞许,
    “李兄果真让我佩服,能想出‘挖地道’之策,如今,秦榛等人还在城内四处搜寻,却不知,他们要找的东西己经运出了城外。”
    李宝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这也是有沈大人相助。”
    沈士桢轻轻的笑起来,
    “不知李兄今日约我来,是为何事?我还以为李兄己经离开了京城。”
    李宝定了定神,向沈士桢抱拳一礼,
    “不瞒大人,李某有一事相求。”
    “哦,李兄但说无防。”
    李宝顿了顿,“不知大人可知红景天?”
    “红景天乃一圣药,万金难买,李兄为何如此一问?”
    李宝道,
    “李某有一朋友,患了重病,急需此药为引,然,此药难求,沈大人见多识广,不知可为在下出谋划策,在下必万分感激,以后大人有什么吩附,在下在所不辞。”
    沈士桢听言,微微吃惊,李宝心高气傲,能让他说出这样的话,纯属难道,
    “不知是那位朋友,能得李兄如此看待?”
    李宝讪讪,
    “一个十分要好的朋友……”怕他不相信,又道,“曾救过李某性命。”
    “如此,有救命之恩,自当相报。”沈士桢恍然一笑,随即暗了神色,
    “红景天为皇宫贡品,专为皇上所用……若要寻此药,我看只有皇宫才有,但……难矣。”沈士桢皱了皱眉,又道,
    “西凉国皇宫我曾见过,我可以写信令人想法子寻些,但并不敢保证,再者,这一去一回需要数月,就不知你那位朋友身体可否支撑?”
    听言,李宝沉默不语,脸色凝重,沈士桢看在眼里,突然升凝,
    “李兄的那位朋友不会是,公主吧?”
    对于公主坠崖而亡一事,沈士桢一直不相信,曾暗自怀凝,李宝藏留公主,必定与他报仇有关,此时又听他求药,不免更加猜凝,不由得问出口。
    李宝嗖的抬起头来,眼神凌厉,又带着防备。
    沈士桢心里己明白几分,摇了摇头,
    “李兄不愿明说也罢,但既然在意她的性命,皇宫内有最好的医生,有最好的药材……李兄何必舍近求远,公主她,不该受此一劫。”
    沈士桢虽然对公主无男女之情,但也有兄妹情份,猜到公主性命有危,也不免得为之担忧,
    “不如李兄把这位朋友交给我,我来想法子如何?”
    “不用了。”李宝急急打断了他的话,“我自不会让她有事。”
    说完拱了拱手,转身就走。
    沈士桢看着他的背影,微皱眉头,他唤出身边的护卫,
    “你跟上去,看他们居在何处?”
    “是。”护卫悄声而去。
    然而李宝是何等的聪明,早己发现身后的尾巴,多走了几条山路,又施以轻功,甩脱了他们。
    李宝回到屋子,见柏馨仍在沉睡,他静静的注视着她的容颜,不知不觉之中,竟红了双眼,难道真的就要分开了吗?
    他明白分开意味着什么?她不仅会痊愈,还会恢复记忆,如此,他与她又将隔着万重千山。
    他真的舍不得,那怕有一丝法子,他也不会放开她,可是,他更不能眼看着她生命垂危。
    李宝在她额上一吻,替她挟了被子,出了房门。
    他无心睡眠,坐在院子里,任凭冷风袭击,好让自己清醒头脑。
    无容质疑,他知道自己终究要放她离去,他与她终究有缘无份,而这份缘也是他偷来的,是借她的失忆,他乘机而入,他对她一直都是伤害,而这几月她却给他带来了无比的快乐,这将是他一辈子最美的记忆。
    李宝从怀里拿出玉笛,低沉的笛声转辗而出,带着无比的凄凉。
    一首曲子完结,他终于落下一滴泪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此刻的他难过到骨子,灵魂。
    他紧紧的握住玉笛,有那么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带她离开这里,即使她离去,他陪她一起。
    然而,脑子里又浮现出她的笑容,她是天之娇女,她本该有更好的幸福。
    他突然又心情烦燥,紧紧的闭上了双眼。
    一个温暖的身子贴在他的身后,他身子一僵。
    一双小手绕到腰间。
    “李大哥,你的笛声好悲伤,是想起伤心事了吗?”
    李宝猛的转身把她抱在身前,无比温和的说道,
    “怎么出来了?”
    “我听到笛声就醒了。”
    “对不起,是我吵醒你了。”
    柏馨摇摇头,“我好像睡了很久,做了一个好长的梦,像是有人捆住了手脚,我一直挣扎不开,李大哥,我好害怕。”
    她坐在他的腿上,靠在他的胸前,紧紧搂着他的腰。
    李宝听言心如刀割。
    “馨儿……”他把下颌顶在她的头上,却是无声的流着泪。
    “你会没事的……”
    此刻柏馨表现得十分乖巧,对自己的病,她己猜到几分,她努力的逼回了泪水,换了一幅开心的口气,
    “昨日见到王大婶的孙子,胖嘟嘟的,好可爱,我很喜欢他……”
    “嗯,我也喜欢。”李宝喃喃道。
    “真的。”柏馨在他怀里露出笑空,脸突然就红了,幸尔,他看不见,不然,她定羞得慌。
    “那么,馨儿也为李大哥生个孩子可好?”
    李宝身子一颤,微微推开她,
    “你说什么?”
    一份少女的羞涩还是无法隐藏,虽然,他们做过亲密的事,但却没有冲破那最后一道防线。
    “馨儿想要一个孩子。”
    柏馨鼓起勇气,抬头看着他,坚定的说道。
    李宝一时就傻了。
    而柏馨一鼓作气,双手攀上他的脖子,朝着他的嘴,亲了下去。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他,很生涩,她学着他的样子,添添他的唇,再由浅及深……
    她想得很简单,既然自己的病不能治好,那么为什么不给他留一个孩子,若她真的走了,还有一个人留在他的身边。
    李宝本对她有情,那能经得住她的挑逗,他把她横抱而起,大步朝屋内而去。
    他也有些疯狂,若要分开,他必要留住些什么,让她永远不会忘了他。
    他把她压在床上,反客为主的亲吻她的红唇,大手伸向她的腰间,瞬间,她的外袍散开,只着中衣,她脸色通红,双眼迷茫,情意绵绵。
    她紧紧的搂着他的腰,把颤抖的身子贴向他,然而,当他伸向她的中衣结口时,却突然撑起身,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只是静静的看着她,额上还有细汗,眼中还有欲望。
    他不能这么自私,他不能毁了她。
    柏馨不解,
    “李大哥……”
    “馨儿。”他的声音嘶哑,他强烈压制着那蠢蠢欲动的心,天知道,他有多想要她,多想爱她,可是他真的不能。
    他扬起一丝微笑,
    “馨儿,如今你正在病中,我不能这么对你……你放心,来日方长,等你病好了,在为我生儿子,还有女儿,越多越好……女孩如你这般漂亮,男孩如我这般帅气……”
    柏馨听言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我的病真能好吗?”
    “当然能好,今日这个大夫,是全京城最好的,你有没有觉得头不那么痛了?”
    柏馨懵懵的点点头,
    “好像是不痛了。”
    李宝开心的笑了,从她身上翻下,把她搂在怀里,拿出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睡吧。”
    “不睡,我还精神着呢,要不,李大哥给我讲讲以前的事吧。”柏馨说着竟趴在他的身上。
    “以前的事?”
    “是呀,你不是说我以前调皮吗?那是怎样的调皮,是不是像王大婶的孙子那般?”
    李宝刮了她一下鼻子,柏馨睁大着双眼,认真的瞧着他,令他险些又把握不住,竟红了红脸。
    柏馨心下好奇,
    “李大哥为什么脸红?”
    李宝轻咳一声,掩饰了尴尬。
    “估计是屋内炭火太热。”
    “哦。”柏馨嘟噜一声,“若能与李大哥永远都这样该多好,李大哥还在惦记报仇之事吗?可惜馨儿什么也不记得了,馨儿不能为你分担,但是,我不希望你去冒险,等我病好了,我们就离开这儿,好不好?”
    “好。”李宝一口答应。
    柏馨笑了,很甜,突然她收敛笑容,微皱眉头,扭了扭身子。
    “怎么了,可有那些不舒服。”
    “嗯。”柏馨诚实的说道,“有什么东西抵着我了,很难受。”说完,她的手顺着向下滑去。
    李宝倒吸一口冷气,急急抓住她的手,
    “馨儿,别动。”
    “嗯?”
    李宝结巴道,
    “没什么,我还是给你讲讲以前的事吧。”
    柏馨高兴的从他的身上滑下,窝在他的怀里,
    “你说,我听着。”
    李宝缓缓的说着往事,当然是胡口编造,几真几假,柏馨听得津津有味,即使后来困了,她仍坚持着,她害怕,她一睡过去就不会醒来……
    李宝握着她的手,耳边己传来她轻轻的呼吸声,他知道她睡了,他的脸色再次沉重,更搂紧了她,在她耳边说着,
    “馨儿,对不起,我爱你。”
    接下来,两人的日子与往常一样,李宝时刻的陪着她,两人一起做饭,一起洗衣,一起散步,柏馨想着要给他做一个锦囊,一有空就跑到隔壁王大婶家里求助,神神秘秘不让李宝知晓,李宝怎能不知,笑笑也不揭穿。
    这日,他在院子里劈柴火,一只鸽子拍打着翅膀落在他的面前,还“咕咕”的叫了两声。
    李宝放下斧头,在鸽子脚下取出一张纸条。
    “一切顺利,望归。”
    纸条是荣兴写的,在李宝带着柏馨回到京城时,他就传信给荣兴,让他来京城相聚,后来,沈士桢帮他拿到火药,他们挖地道从京城内直达城外,把火药运了出来,再让荣兴迅速运往山东。
    如今看来,他们一行己安全到了山东,他也必须要回去了,还有大事等着他做。
    他用内力把纸条毁成粉片,散落于泥土里,
    正在这时,柏馨高兴的跑了过来,献宝似的从身后拿出刚做好的锦囊,
    “好看吗?”
    李宝拍了拍手上的灰,接过来,反复看着,故作惊讶,
    “你做的?”
    “嗯。”
    “图案漂亮,针线吗?”他抬头瞟了瞟她,见她一幅紧张的模样,扬唇一笑,
    “是我见过,最好的针线。”
    柏馨高兴的笑了,像个孩子,她把锦囊挂在他的腰上,
    “我知道我做得不好,你在哄我,不过,我很开心。”
    她挂好后,退后两步,啧啧的看着他,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后面的词她记不起了,嘟着嘴冥想,李宝看着她笑,却见她用劲的揉着双眼,神色大变。
    “馨儿?”
    他拿开她的手,止不住的慌张,
    “李大哥,是不是天快黑了,我怎么看不清楚你了。”
    李宝心中大骇,突然想到大夫的话,
    “恐后越来越严重,甚至失明……”
    李宝一把抱起她,他心跳如鼓,却安慰着,
    “定是你做针线伤了眼睛,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嗯,我想也是,李大哥,你不用担心,明日,我就能看见你了。”
    李宝把她放在床上,守在一旁,
    “乖,闭上眼睛。”
    柏馨很听话,很快就睡了过去。
    而李宝坐在床前,半日未回过神来。
    徐安年从秦榛的公署出来,秦榛站在门口说道,
    “本该我去看你,却让你来了,我又公事缠身。”
    “没关系,是我来得不巧,我只是想看看大哥,听闻大哥升迁了。”
    秦榛苦笑一番,叹了口气,似有万般无奈,最后说道,
    “我送送你。”
    “不用了,大哥忙吧。”
    “无防,这点时间还是有,如今京城动荡不安,有敌国的奸细在暗,做大哥的怎能放心你一人离去。”
    徐安年笑笑,也没再拒绝。
    今夜,天空特别明亮,徐安年不愿坐车,两人并排走着,街上行人很少,四周一片安静。
    两人都没有说话,各自沉思。
    最后,还是秦榛问道,
    “见了皇上吗?”
    “见了。”
    “皇上怎么说?”
    “吏部己下了文碟,下月就去女院。”
    “嗯。”秦榛轻应道,看了看她,
    “我知道你此番回来,是为了宁西……难为你了,这几日你东奔西跑。”
    徐安年长长吐了口气,
    “他是我的兄弟,我能为他做的仅有这些……”
    “刚才见你忙,我也不敢问你,火药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秦榛也是一声长叹,
    “没有头绪。”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这次回来,徐安年变了很多,不似以往那般,在她身了似乎缺少了什么。
    她不开心,她心情郁结。
    秦榛再次看了看她,突然拉上她的手,
    “安年,一切都会过去的……”
    徐安年一怔,瞬间红了红眼,随后勉强的扬起了笑容,反握他的手,仿佛在给自己勇气。
    “大哥放心。”
    两人相视一笑,慢慢走着,虽然寒冷,却别有一番温暖。
    到了府邸,徐安年催促着他快回去,秦榛站着不动,笑道,
    “我看着你进去。”
    徐安年无奈正欲转身,突然一阵马蹄声转来,两人寻声望去,只见一辆马车,慢悠悠的驶来,奇怪的是车驾上没有人。
    两人大吃一惊,秦榛立即抽出长剑,护在徐安年身侧。
    马车来到两人不远处,竟自个儿停了下来,马儿打了两个喷嚏,低着头,恹恹的。
    两人大为诧异。
    徐安年欲上前,被秦榛止住,
    “我去,你在这儿等着。”
    秦榛来到马车旁,用剑挑开帘子,顿时惊鄂不己。
    “大哥,怎么了?”徐安年觉得不妙,奔上前去,倒吸一个冷气,
    马车里躺着一个人,一个年轻的女子,而这位女子,对于他们来说,太熟悉,此女正是当今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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